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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当我的神明（第1页）

第12章当我的神明

再次醒过来时，窗外暮霭沉沉，夕阳透不过云层，却烧红了一片天。方青蹊推开门，陆吾就站在院中，暖色的光芒给他镀了一层金边，玄袍上的金纹散发着柔和的光，他转过头，目光沉静凝视着方青蹊。

方青蹊被吸引，忍不住靠近，一步步缩短和陆吾之间的距离，直到在陆吾面前停下。

冬日风起，雪後松香袭来，这几日这股香总萦绕在方青蹊的鼻尖，是他无助脆弱时刻的唯一暖源。他凑得更近些，微微低下头，轻嗅陆吾的衣领。

“陆吾，为何你身上有一股松香？”

说话时的热气轻抚陆吾脖颈，痒意从脖间爬上後脑，陆吾的头皮一阵发麻，僵了脖子，不自然回答道：“许是在昆仑山待久了，浸染上的。”

“可惜了。”方青蹊後退半步，面露惋惜。

“可惜何事？”陆吾不解。

方青蹊浅浅笑了笑，“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可惜不是熏香，不然定让郑义去寻一瓶，放在房中日日点着。”

陆吾不言，他手腕一转，幻化出一件月白狐裘大氅，披到方青蹊的身上，拢了拢毛领。

“这件白色衬你，你留着吧。”

狐裘将寒风挡的严实，方青蹊侧头蹭蹭毛领，柔软的触感令人爱不释手，雪松的气味牢牢包裹住他，他不由自主想要沉溺其中，却也让他感到平静。

“陆吾，你好像给我很多。”方青蹊擡头望向陆吾，不带情绪地在阐述一个事实。

陆吾也看着他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道：“不是说要带我在凡间走一遭？我今天总听见炮仗声，去瞧瞧？”

“说来，今天是除夕，凡间的大日子。”这种日子，方青蹊难免想起祖父，眼中的落寞蔓延，可一阵雪松香飘过，他强打起精神，对陆吾道：“去看看吧，凡间的新年。”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家丁们瞧见他们，倒也不打扰，今日虽不会大操大办，但简单的家宴该准备的还是不会少，大家各忙各的，过年的喜气多少冲淡了家主离世的哀伤氛围。

街上和府中是截然不同的氛围，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和对联，人人脸上都挂着笑脸，口中吉祥话一句接一句，一派喜气洋洋。

方青蹊带着陆吾走入人流，因为是傍晚，道路两旁的摊位上多摆的是花灯和对联等跟新年相关的物品，方青蹊一一给陆吾介绍。

路上人潮涌动，两个人肩膀抵着肩膀，被迫贴得极近，走过几个摊位後，肩膀上的触感一空，方青蹊转头，却不见陆吾身影，他心下一紧，忙踮起脚四处张望。

可人实在太多了，互相推搡着，推挤着，方青蹊被人群裹挟往前带，一不小心左脚绊右脚，眼看着就要扑倒。方青蹊心中暗道不好，若是在这里摔了，必会发生踩踏。

突然，方青蹊眼前的画面定格，时间仿若静止了一般，所有的一切被按下暂停键，天空中一道金光闪过，方青蹊疑惑地擡头，陆吾悬浮在半空中，粗长的虎尾绕过方青蹊的腰身，向上一提，将他送往陆吾的身边。

脚下是盏盏明灯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在喧嚣的定格中，在看到陆吾的那刻，极度的慌乱被安抚，他的心像是找到了归处。这一刻，与他而言，是这麽多天兵荒马乱後，少有的片刻安定。

靠近陆吾的每一瞬，对方青蹊来说，时间像被无限拉长，陆吾的脸近在眼前，他用目光一寸寸描摹，从乌黑的发，到浓密的眉，从深邃的眼，到高挺的鼻，最後是红润紧抿的唇。

他将陆吾的容貌牢牢刻在心里，心脏随之以一种他极为陌生的频率在快速跳动，而後生出一种渴望，渴望靠近，渴望被抱紧。

他想，他似乎是生了些了不得的心事和念头。

陆吾将方青蹊带离这块拥挤的地方，找了一个没人的石桥，把方青蹊放下，见人低眉思索的模样，问了一句：“在想什麽？”

“在想……除夕还是这麽热闹。”他将心思按下不表。

“的确很热闹，这个日子对你们来说很重要是吗？”陆吾上千年没来过凡间，曾经的凡间，甚至连凡人都很稀少。

方青蹊点点头，“除夕夜是团圆夜，一家人吃完年夜饭後，会坐在一起守岁，迎接新的一年。”

可是他现在没有家人，也没有家了。方青蹊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河道两旁已经有人放起了河灯，河面上飘起星星火光，有许多人跪坐在河边，双手紧握放在胸前，虔诚许愿，精致的荷花灯顺着水流的方向，满载着对新一年的祝愿和祈盼，缓缓飘向远方。

“神明会听到吗？凡人的祷告。”方青蹊转头问陆吾。

陆吾原想说，就算听到了也懒得管，但是看见方青蹊认真的样子，还是不忍心，给他留了一些念想。

“真诚的祈愿都会。”

得到肯定答案後，方青蹊又看向河中的灯，神情专注。陆吾见状，问道：“你要点一盏吗？”

“不要。”方青蹊沉默了几瞬，才解释道，“若是神明能听到，也许祖父也会听到，我不想打扰他。”

“那你对着我许愿呢？好歹我也是神兽。”陆吾笑道，语气轻松。

方青蹊转过身，注视着陆吾，带了几分认真，想了一会儿，问道：“可以许几个愿望呢？”

“一个不够？”陆吾倒有些诧异。

“不够。”方青蹊摇摇头，再开口，语气中带了几分耍赖的姿态：“你只听我一个人的愿望，能不能对我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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