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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第1页）

第23章

周末的煲仔饭在桌上滋滋作响，腊肠油脂渗进米饭里。李萱正叽叽喳喳说学校文艺汇演要排《梁祝》，母亲突然皱眉：“两个男的扮蝴蝶像什麽样子。”

李瑞渊盛汤的手顿了顿。

“现在电视剧也乌烟瘴气。”母亲给女儿夹菜，“昨天那个什麽双男主剧，两个男人搂搂抱抱...”

李萱嘟嘴：“妈你好古板……

“我们班女生也嗑男男CP的！”

“什麽屁？”母亲皱眉。

“就是...觉得两个男生谈恋爱很美好啊。”

“什麽古板！”筷子重重敲在碗沿，“这是变态！要断子绝孙的！”

砂锅馀温烫红了指尖。李瑞渊低头搅着饭焦，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其实……也有天生的”

“什麽天生！”母亲突然激动，“就是学坏了！我们厂阿萍的儿子，好好一个人去了趟深圳，回来就说喜欢男人——现在呢？他妈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李萱吓得不敢说话。厨房传来汤锅沸腾的噗噗声，像某种倒计时。

“阿渊你记住。”母亲盯着他，“我们李家绝不能出这种孽障。”

窗外晾着的校服在风里摇晃，那件吴烨穿旧的广雅校服混在其中，袖口还留着洗不掉的墨渍。

饭後李瑞渊在厨房洗碗。洗洁精泡沫漫过水槽，他盯着窗外霓虹灯牌出神，直到母亲进来冰箱。

“阿渊，”母亲突然说，“你王阿姨要给你介绍女朋友...”

他关掉水龙头：“最近忙超市扩张。”

“再忙也要成家啊！”母亲絮叨着，“你看吴烨那孩子多好，要是女孩我早让你...”

塑料碗从手中滑落，在瓷砖上弹跳着滚到角落。

“手滑。”他弯腰去捡，听见母亲哼着粤剧小调走出厨房。

半小时後，林莉馨的摩托车轰鸣着停在巷口。她扔给李瑞渊头盔：“失恋了找我喝酒？”

“滚。”他跨上後座，“陪我去吃夜宵”

夜市人潮汹涌。林莉馨的小姐妹阿珍正在纹身店门口抽烟，看见他们吹了声口哨：“渊哥难得赏脸啊！”

鞋底碾过湿漉漉的霓虹倒影，停在一家亮着“明记”灯牌的粥铺前。林莉馨踹下撑脚，撩了撩被头盔压塌的大波浪：“老板娘！及第粥加猪红！”

李瑞渊扯掉头盔，汗水顺着下颌线滴在破洞T恤上。夜市喧闹裹着镬气扑面而来，隔壁桌的划拳声震得塑料桌椅微微发颤。

“被阿姨骂了？”林莉馨用开水烫着碗筷，“还是想我了？”李瑞渊没说话，滚烫的粥碗砰地放在桌上，老板娘打量李瑞渊：“後生仔，嘴角起火疮啊。”

粥勺搅动间，猪肝和粉肠在米浆里沉浮。林莉馨突然说：“雄叔今天来超市了。”勺柄磕在碗沿。

“问你要不要接手他儿子的游戏机。”她夹起块猪红，“说反正没人玩了。”

晚风吹过骑楼斑驳的廊柱，远处传来卖槟榔的阿婆的咳嗽声。李瑞渊往粥里倒了半碟辣椒酱：“我服了，我妈今天又提相亲。”

“王阿姨那个侄女？”林莉毫无形象的抠了抠耳朵，“照片p得妈都不认，真人满脸痘。”

粥铺电视放着九十年代港片，梁朝伟在霓虹灯下拥抱张曼玉。老板娘突然换台，跳到社会新闻：“...青少年性向矫正机构涉嫌违法...”

“切台切台！”有食客喊，“倒胃口！”

林莉馨把油条泡进粥里：“要不我假装你女朋友？”

“然後让你那些姘头来砍我？”

夜市灯火像打翻的调色盘。他们晃进一家二手音像店，林莉馨翻着黑胶唱片突然笑出声：“笑死我了”

“英雄救美哟。”林莉馨抽出一张《吻别》，“现在放这歌应景得很。”

巷口传来流浪歌手的吉他声。在唱《海阔天空》的间奏里，李瑞渊突然问：“你觉得...两个男人能长久吗？”

吉他弦啪地断了。歌手骂了句脏话，周围响起零星掌声。

林莉馨把烟蒂摁灭在墙上：“比男女长久。”她指向对面宾馆，“你看雄叔娶几个老婆，不如吴烨等你一年”

回程时下起急雨。摩托车在积水中划出涟漪，林莉馨突然加速冲进隧道。轰鸣声在穹顶下回荡时。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他想起吴烨上次回来，少年在超市阁楼钉隔音棉，锤子每敲一下就说句“未来”。

到家时母亲房灯已熄。阳台晾着他破洞的T恤，针脚细密地绣了只呲牙的米奇。

手机屏幕亮起，吴烨发来清华荷塘的月色。他拨通视频，看少年在图书馆角落用口型说：

“我爱你”

雨还在下，广州在夜色里温柔呼吸。而某个秘密像针脚里的线头，静静等待被轻轻拉扯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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