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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安沅愣了一阵儿後,将放妻书收了起来,抹干泪水,神色又恢复了平静:“公主,我带你去看他吧。”说完便向前走去。
欣阳望着她的背影,叹道:“往日今昔,真如隔世。人生事,事无常啊!”
……
当夜,蒋安沅没有彻夜守在灵前,而是等高僧做过了一场佛事後就回了兰溪院。
她坐在镜台前,手中拿着那张薄薄的放妻书。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轻轻地抚过那些字迹,一笔一划像是刻在她心上一般,让她生疼。
泪水让她的视线模糊了,也让纸上的墨色晕染开来。
“你就是个混蛋!”她低声呢喃,声音哽咽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蒋安沅擡头望向窗外,夜色如墨,却衬得星月越发明亮。
传说人死後的五七祭,亡魂会在这一天最後一次回返阳间,再看亲人最後一眼,之後便落入轮回。
“你会回来吗?”她对着窗外的那一轮明月轻问,回应她的只有烧得噼啪作响的炭火。
蒋安沅盯着火盆看了许久,而後便将放妻书投入火中。信纸在火焰中卷曲,变黑,最终和炭火融为一体,只是些许灰烬被风吹起,飘扬在空中,风停後又跌落在地。
“这样,你就甩不开我了。”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自语,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此时,窗外的那轮明月早已升空高挂。蒋安沅躺在床上,她侧身抱住陆九昭的枕头,上面还残留着些许他的气息,是淡淡的松木味道,只有抱着它,她的心才能稍稍安定下来。
“行之……”她轻声呼唤着,任由泪水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有人坐在床边,那人紧握着她的手,又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那触感如此真实,让她内心狂跳。
她想睁眼看看那人是谁,却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让她动弹不得。
“行之,是你吗?”她呐喊着,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要睁开眼,她想要唤他的名字,她拼命挣扎着。
过了半响,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终于不再是一片漆黑。
她坐起身来往四周环看,仍是空无一人,但她却看见床边的帷幔轻轻晃动着,像是有人刚刚从那里起身离开。
“是你回来了吗?”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呜咽,“你回来看我了对不对?”
她立即起身下床,跌跌撞撞地朝着外间走去:“你回来看我和孩子了对不对?”
可是在这夜里,还是一片死寂,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寒风。
“陆九昭,说话!”
“你说话呀!”
“你这个混蛋,你说话呀!”
“你不要我和孩子了吗?”
“孩子还没取名呢,你好歹给他取个名字再走啊!”
……
任她怎麽呼喊,仍是无人回应。
“姑娘,姑娘!”月云推门而入,立即跑过来抱住她,哭着喊道,“姑娘,你别这样!”
蒋安沅拉住她:“月云,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我能感觉得到,他就坐在床边,陪着我,可我一睁眼他就不见了……”
月云望向床边,空无一人!都说五七之夜,亡魂归来,这念头让她背脊发凉。但她看着蒋安沅憔悴的面容和通红的双眼,心中更多的是怜惜。
“姑娘,是你太累了!”
“不,不是的!”蒋安沅挣开月云,踉跄着在房间里四处寻找丶张望,“他真的回来了,我能感觉到!陆九昭你个混蛋,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呀!”
月云看着蒋安沅这副样子,心里难受极了,她立马冲过去紧紧地抱着她。“姑娘,姑娘,求您别这样……姑爷亡灵若是真的回来了,看到您这样,他该有多难过丶多心疼啊!”
听她这麽说,蒋安沅这才渐渐安静下来,靠着月云,泪水无声滚落。
“姑娘,夜里凉,还是进里间休息吧,莫要伤了身子让姑爷难安!”
月云扶着蒋安沅往里走,蒋安沅却回头看向窗外,小声念叨着:“是梦吗?还是你真的回来了?”
月云替她盖好被子,又仔细地掖好被角,轻声道:“姑娘,你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
蒋安沅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房间里再次恢复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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