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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夫人略略平复了心绪,开口道,“不瞒小程大夫,妾身自城东谢氏来。盖因我儿沉疴未愈,缠绵病榻。小妇人实在无计可施,只好来寻程大夫救命。”
原来是求医的。程既心里的狐疑消了两分,语气也松和下来,“夫人莫急,医者仁心,小可若是能尽绵薄之力,定当不吝。”
“只是,”他心中仍有疑惑,问道,“您也瞧见了,小可不过一介闲散郎中,医术平平。您自城东而来,观您衣饰,也该是不愁银钱之家。城东的济世堂是百年之家,堂中陈问之陈大夫更是杏林圣手,小可是万万及不上的。您若是去那处求医,只怕更快些呢。”
饶是谢夫人另有要事,听他这样说,心下也不禁微微惊异,倒是更高看了这位小程大夫几分。
说是为医者,也是生意之人,没有送上门的病人往别家让的道理,况且这小程大夫瞧起来也不似不缺钱的。此时仍有这份心胸,实在难得。
“那倒不必,”谢夫人不大好意思地开口道,“实不相瞒,先前已经寻得了良方,如今正是来应着药方寻的。”
“哦?”程既来了兴趣,问道,“不知是何方子?”
“那方子只两句话,”谢夫人暗地里攥紧了帕子,“月落茅居扉半开,十年走失君方回。”
程既将这句话在口中细细念过两遍,思索着道,“头一句该是‘葫芦’,后一句是……程。”
原来如此。
他抬起头来,哭笑不得道,“怪不得您寻上门来。”
“照理来说,这杏林中人,多是不信鬼神的。您也知晓,若是天下人都得神佛庇佑,这医者架上的药只怕都要蒙了尘了。”
“也不知您在哪儿得的这副方子,阴差阳错的,倒是应在了小可身上。终究也是缘分,您若不嫌弃,小可便随您走一趟,去瞧一瞧令郎的病也可。只是这治得治不得,便不是我能许您的了。”
“……”阿月没料到这位程大夫思路倒是奇诡,一路疯跑,竟会误会到如此地步,忍不住便要开口解释,突然被谢夫人在背后狠狠扯了下袖子。
“正是如此。”谢夫人上前两步,面上带了笑道,“那便劳烦小程大夫了,马车已在巷外候着,还请小程大夫同我一道去罢。”
“夫人稍等,待我去取了药箱子,这就来。”
“小程大夫自便。”
眼瞅着程既进了屋,阿月在一旁疑惑道,“夫人,这小程大夫显是误会了,您为何不让婢子同他讲清楚?”
“嘘,小声些,”谢夫人忙示意阿月,眼神往屋门处扫了扫,瞧着程既还在屋内,才低声道,“他误会了也好,正好方便。先将人拐进府中要紧,其他的事,往后再说不迟。”
阿月:“……”这听起来可不像什么好话,旁人不知内情,只怕还要当堂堂谢府竟做起了人牙子的勾当。
“夫人,这……这终究不是长计呀,”阿月担忧道,“来日程大夫若是知晓了实情,闹将起来,可怎么是好?”
“况且,若是真应了那道长的话,小少爷岂不是,岂不是要娶位男妻回去?”
“这实在是惊世骇俗之事,且不论旁人怎么议论咱家,单是老夫人那里,便是铁定行不通的,指不定还要拿捏着此事做文章,只怕对夫人不利呢。”
听着阿月提及老夫人,谢夫人冷笑一声道,“嫁娶之事,两家相宜即可,其余旁人怎样想都与我谢家无干。即便想破了脑袋,嚼烂了舌头,也损不得我谢家门楣半点。至于老夫人,她那点心思都挂在她那宝贝大孙子身上,若是指望她垂怜度日,惟儿哪儿还能活到今日。”
“惟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他的命便是我的命,如今既得了这个法子,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她若是敢拦我,休怪我撕破脸去。左右我是不顾什么脸面的,真闹了起来,大家都不过日子罢了。”
一通话泻了心里的郁愤之气,谢夫人又想起程既这茬,有些心虚道,“小程大夫那里……哪怕他不同意结亲呢,先在府中住下,同惟儿离得近些,总归也是好事。眼下事从权宜,待回去,我寻个机会再亲自同他赔罪罢。”
“也说不准,他同惟儿相处着,两人日久生情,就看对眼了呢,那倒能省了我们一番功夫。”
阿月瞧着自家夫人喜上眉梢的神色,犹豫了一番,终究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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