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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里亮了半夜的灯烛终于熄了下去。
红绡帐中,程既同谢声惟躺在一处,一个偎在另一个的怀里,隔着胸膛,两颗心渐渐跳动到一起去。
程既抬起手,盖到谢声惟的眼睛上,“明日里还有一场大仗要好好打呢。”
“今夜要好好睡。”
掌心下的眼睫微微颤动着,轻轻地扫过去,莫名带了些暧昧的痕迹。
谢声惟伸出手去,握住了程既的手腕,指腹在那一小块儿凸出的腕骨上蹭过去,碰到手腕上的一点凉意。
是程既腕子上戴着的玉镯。
谢声惟认得那镯子,色泽浓的很,绿得像一汪水。
阿月姑姑同他讲,说幼时娘亲抱着他的时候,他总盯着那只镯子看。一双眼睁得圆圆的,眨也不眨,约莫是喜欢极了。
娘亲那时便逗他,说这镯子是要存着,将来给他娶媳妇使的。
于是他偶尔也会想,想着面前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来做他的小娘子,柳叶眉,杏核眼,笑起来时嘴角有小小的涡。雪白纤细的手腕子上,翠绿的镯子在很轻地晃。
后来逐渐大了,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身子却一日日地衰败下去,病得昏沉,连醒着的时候都愈发短了。心里头被一碗碗的苦药浸透了,苟延残喘尚且不易,便也顾不上再去想旁的。
世事难料,最后带上镯子的人,不是什么小姑娘,却是他委实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
若是当初能料想到镯子终有送出去的今日,那些过去的苦日子也许就不会那样难捱了。
程既的手腕较旁人的细一些,少了几分硬朗。许是多年拿笔写方子的缘故,掌根处磨出了一小块茧子。
戴着镯子时,倒别有一番好看。
玉镯莹润,腕骨伶仃,昨夜那双手在自己身上作乱,那只镯子便跟着在眼前来来回回地晃,最后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一弧抹不掉的翠色。
想着想着,指间的镯子倒好像变得烫热起来,谢小少爷脸皮薄,匆匆地丢开手去,连带着脑海中那些旖旎的画面一道抛去一旁。
怀中人微微带了些讶然,“为什么不摸了?”
谢声惟:“……”
程既不大乐意地收回了手腕,自己忍不住在方才谢声惟碰过的地方又摸索了一会儿,指间只能碰到温热的皮肤,并无什么异样感,于是又忍不住地混了委屈进去,“我的手腕如今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没……不是,”谢声惟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为了证清白,又忙伸手过去,将这人的手腕牢牢握在掌中,安抚一般地揉了揉,“想什么呢?”
“没有不喜欢。”
怎么舍得不喜欢呢。
“那你为什么丢开了?”程既不依不饶地要讨个说法,手腕也不许他碰了,作势地往回抽。
谢声惟握得紧,微微用力,不肯松开叫他逃了。
“我只是在想,”话在舌尖转过一圈,情急之下不留神便溜了出来,“你今夜,手腕累不累?”
话一出口,帐中霎时静极了,身边人顷刻之间乖顺下来,半点要挣脱的意思都没有了。
过了半晌,谢声惟听见程既很小声地开了口。
“酸。”
“要揉一揉。”
话说出口便后悔了的谢小少爷仗着夜深无人瞧见,顶着颊上薄薄的一层红晕替程既揉手腕,越揉越精神,眼前全是今夜这只手在自己身上使的坏,半点睡意都不剩了。
程既今夜里只顾着逗身旁的人,自己不曾有,这时同人紧挨着,床帐里暖意融融,隐隐地便生出几分燥热来,不大舒服地挪了挪身子。
“可是力道重了?”谢声惟察觉不对,忙问道。
“没有,”程既在他怀中拱了拱,闷声道,“是阿辞伺候的太好,我一时心摇神旌,快要把持不住,实在忍的辛苦。”
谢声惟不意他说得这般直白,一张脸几乎红了个彻底,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你,你要不要……”
“要不要什么?”程既声音懒洋洋地,人好似没了骨头般地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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