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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我们回家（第1页）

第39章我们回家

床头灯的暖光还在纱帘上投着朦胧的光晕，郭城宇看着怀里呼吸均匀的人，指尖轻轻碰了碰姜小帅泛红的眼角。他最近总在琢磨带姜小帅回趟家，不是临时起意的拜访，是想让他堂堂正正踏进门，告诉爸妈“这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

这个念头在心里盘桓了快一个月，他甚至提前回了趟老宅。母亲正坐在客厅绣十字绣，看见他进门就往他脖子上套了条新买的丝巾，语气熟稔得像在说寻常事：“你王阿姨家女儿刚留洋回来，我约了下周吃饭，你穿上次那件米白西装……”

“妈，”郭城宇解下丝巾放在沙发上，指尖在布料上捏出褶皱，“我有喜欢的人了。”

绣针“啪嗒”掉在绷架上，母亲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又是哪个不三不四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是郭家独苗，当初让你留长发穿裙子是觉得女孩子省心，不是让你真把自己当姑娘家……”

“他很好，”郭城宇打断她，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是个很干净的人，会给我做早餐，会在我加班时留灯，我跟他在一起……很踏实。”

父亲从书房出来，手里的茶杯重重磕在茶几上，水渍溅到地毯上：“踏实？跟个男人怎麽踏实？我们郭家的香火怎麽办？你是不是故意气我们？”

那趟谈话最终不欢而散，郭城宇临走时看见母亲把他小时候穿的公主裙从衣柜里翻出来，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像在供奉什麽失而复得的珍宝。他知道这条路难走，却没想过父母的抵触会这麽锋利，像把生锈的刀，割得人钝痛。

这之後他又打过几次电话，每次都以争吵收尾。那天傍晚他正靠在卧室门框上打电话，姜小帅在厨房忙活着，哼着不成调的歌，玻璃碗碰撞的脆响断断续续飘过来。

“我不管你们接不接受，”郭城宇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我带他回来不是征求意见，是通知你们。”

“通知？郭城宇你长本事了！”母亲的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破听筒，“你要是敢把那个男的领进门，就别认我这个妈！你让街坊邻居知道了，我们老两口还要不要做人？”

“他叫姜小帅，”郭城宇深吸一口气，声音发紧，“不是‘那个男的’，他是……”

“城宇？”

手机那头的咆哮还在继续，郭城宇猛地回头，看见姜小帅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捧着个小蛋糕，奶油裱的歪歪扭扭的太阳花沾了点手指印。他显然是刚从厨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脸上的笑意僵在嘴角，像被冻住的糖霜。

郭城宇下意识挂了电话，快步走过去想接蛋糕，手腕却被姜小帅轻轻避开。“刚烤好的，试试？”他把蛋糕往郭城宇怀里推了推，声音软乎乎的，听不出异样，“好像有点烤焦了边……”

“帅帅，”郭城宇想说点什麽，却被姜小帅踮脚在下巴上亲了一下打断。

“尝尝嘛，”他仰着脖子笑，眼角弯成月牙，“我第一次做戚风，手忙脚乱的。”

那晚姜小帅格外黏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时总往他怀里钻，爆米花塞了他一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郭城宇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心里像压了块湿棉花，沉甸甸的发闷。他知道姜小帅听见了，那孩子总是这样，把所有尖锐的情绪都藏起来，只把软乎乎的一面露给他看。

之後几天相安无事，姜小帅依旧每天变着花样做早餐，晚上等他回家时会端着温好的牛奶站在门口，只是偶尔会对着窗户发呆，问他“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不等郭城宇回答又自己笑起来，说“开玩笑的”。

直到那个深夜。

郭城宇被尿意憋醒时，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冰凉的床单透着寒意。他心里咯噔一下，摸黑开了床头灯，卧室里空荡荡的，衣帽间的门敞着，姜小帅的外套还挂在衣架上。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卧室，客厅的灯被按亮的瞬间，沙发丶餐桌丶阳台……每个角落都空荡荡的。厨房的碗碟摆得整整齐齐，姜小帅昨天腌的排骨还在冰箱里，保鲜膜上贴着便利贴，写着“明天炖玉米”。

郭城宇的心跳像擂鼓，指尖发抖地摸出手机拨号，听筒里只传来冰冷的“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他冲进玄关换鞋，鞋跟磕在鞋柜上发出巨响，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出事。

姜小帅那点藏不住的“不配得感”，他一直都知道。是过马路时总下意识往後缩，是收到礼物时会反复确认“真的给我的吗”，是两人吵架时会先低头说“我错了”，好像总在害怕自己是别人生活里多馀的存在。

郭城宇发动车子时，挡风玻璃上结了层薄霜，他用袖子胡乱擦了擦，油门踩到底冲了出去。城市在凌晨三点沉睡着，路灯的光晕在柏油路上拉得很长，他突然想起上周姜小帅趴在副驾上看日出，指着海岸线说“这里的浪好像会说话”。

车子在海边公路停下时，郭城宇几乎是滚着下了车。咸腥的海风灌进衣领，他顺着沙滩往日出的方向跑，裤脚沾了沙子也浑然不觉。

然後他看见了姜小帅。

那人坐在礁石上，背对着他，怀里抱着膝盖，海浪漫过脚踝又退去，把他的裤脚浸得透湿。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晨光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郭城宇站在原地没敢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怕自己一开口，这人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直到姜小帅似乎察觉到什麽，慢慢转过头来，眼睛在晨光里亮得惊人，像含着片海。

“城宇？”他的声音被风吹得发飘，带着点茫然，“你怎麽来了？”

郭城宇这才迈开腿走过去，踩在沙子里的脚步又沉又急。他在姜小帅面前蹲下，看见他冻得发紫的指尖，看见他眼底没藏住的红，突然说不出话来。

“我睡不着，”姜小帅低下头，手指抠着礁石上的贝壳，“就想来看看……你看，今天的云像棉花糖。”

郭城宇伸手把人拉进怀里，手臂收得死紧，仿佛要将这人嵌进骨血里。姜小帅的身体很凉，带着海风的湿意，却在他怀里慢慢放松下来，额头抵着他的锁骨，轻轻蹭了蹭。

“对不起，”郭城宇的声音发哑，下巴抵着他的发顶，“让你受委屈了。”

姜小帅没说话，只是伸手环住他的腰，手指攥着他的衣角，像抓住救命稻草。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哗的声响，远处的海平面渐渐染上金红，日出要来了。

郭城宇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他逐渐回暖的体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前路多难，他再也不会让姜小帅一个人坐在这里了。晨光漫上来时，他低头在姜小帅发顶亲了亲，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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