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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不敢想（第1页）

第11章我不敢想

那场笨拙的吻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的涟漪，竟许久都没散去。

剧组的盒饭总是寡淡的，我以前从不挑剔，能填饱肚子就行。可现在总会下意识地往刘铮那边瞥——看他把青椒挑出来堆在饭盒角落，看他把红烧肉里的肥油细心地撕掉，看他吃到开心处，嘴角沾着点酱汁也浑然不觉，像只只顾着埋头干饭的小猫，专注得让人忍不住想笑。

以前怎麽没发现这些？大概是那时的目光总隔着层“前辈对後辈”的距离，礼貌，却不贴近。可现在，视线像生了根，总在他身上打转。

拍群戏时，人多嘈杂，灯光架的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我站在镜头边缘候场，目光会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他身上。他正靠着布景板背台词，手指在剧本上点来点去，嘴里念念有词，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阳光落在他侧脸，把下颌线的弧度描得格外清晰，那点尚未褪尽的奶膘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白，像被揉过的棉花。有风吹过，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微微蹙起的眉峰，青涩里透着股不自知的英气。

周围的喧闹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他是清晰的。我甚至能看见他因为背错台词而懊恼地抿起嘴，看见他忽然想通某个情绪节点时，眼睛里闪过的亮光，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星。

助理递来保温杯，我接过时才发现，手指在微微发烫。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我该把注意力放在走位和情绪上，而不是盯着一个十九岁的少年，看他皱眉丶看他眨眼丶看他对着剧本傻笑。

可控制不住。

就像那天拍雨戏，人造雨下得又急又猛，他穿着单薄的白衬衫，站在雨里演姜小帅被误会的戏。镜头里的他眼眶通红，嘴唇抿得紧紧的，倔强地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浑身湿透的样子像只被暴雨淋湿的小兽，可怜又让人心揪。

导演喊“卡”的瞬间，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走过去，把毛巾披在他肩上。他愣了一下，擡头看我，睫毛上挂着水珠，眼睛亮得惊人，像盛着整个雨天的光。“谢丶谢谢展哥。”他声音有点哑，带着点刚哭过的哽咽。

“赶紧擦擦，别感冒了。”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可指尖碰到他湿漉漉的肩膀时，还是忍不住收紧了些。他身上的薄荷味被雨水冲淡了，混着泥土的腥气，却奇异地更让人在意。

他低着头擦头发，侧脸的线条在雨幕里显得格外柔和，嘴唇因为冷而泛着点自然的粉，像颗刚成熟的樱桃。我忽然想起那个吻——柔软的，微凉的，带着薄荷糖的甜。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什麽东西攥住了，又酸又麻。

这到底是什麽？是因为那个被迫的吻，才让我对他産生了这些不该有的关注？还是说，这些关注早就藏在心里，只是被那个吻轻轻推开了门？

我不敢深想。

晚上拍夜戏，他坐在折叠椅上看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我远远看着，看见他对着屏幕笑，嘴角扬得高高的，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像只偷吃到小鱼干的猫。

助理凑过来：“展哥，看什麽呢？”

“没什麽。”我收回目光，假装看剧本，心跳却漏了一拍。“看刘铮那小子，精力真好。”

“他年轻嘛。”助理笑，“而且长得是真俊，刚才场务大姐还说，这小孩要是去当偶像，肯定火。”

是挺俊的。我在心里附和。他的好看不是那种攻击性的，是带着少年气的干净，眉骨高挺，眼尾微微上翘，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不笑时又带着点倔强的疏离。尤其是那双眼，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纯粹得能映出人心底的脏东西。

可这份好看，现在却成了扎在我心里的小刺。我看着他，会想：他这麽好，这麽干净，身边应该站着和他一样年轻丶一样耀眼的人，而不是我这样一个被生活磨得满身疲惫丶连笑容都带着算计的人。

更怕的是，他是直的吧？像所有十九岁的少年一样，心里装着对漂亮女孩的憧憬，会为了某个学姐脸红，会对着偶像剧里的女主角犯花痴。他对我的亲近，大概也只是把我当成可以依赖的前辈丶哥哥，就像小猫依赖温暖的怀抱，却从没想过这怀抱里藏着别的心思。

若是让他知道，我看他的眼神里，藏着超越“哥哥”的东西，他会怎麽想？会厌恶？会恐惧？会像躲瘟疫一样躲开我？

不敢想。

收工时天快亮了，他打着哈欠往保姆车走，脚步有点晃，像只没睡醒的猫。经过我身边时，他忽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颗糖，塞到我手里。“展哥，这个给你，草莓味的，比薄荷的甜。”

我捏着那颗糖，糖纸在手里沙沙作响。他的指尖有点凉，碰到我的手心，像落了片雪花。“谢谢。”

“不客气。”他笑了笑，转身上车，白衬衫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我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糖像块烙铁，烫得人手心发慌。草莓味的糖，他怎麽知道我喜欢甜的？还是说，他只是随手给的？

车开走了，我站在原地，捏着那颗糖，心里像被什麽东西填满了，又空落落的。

原来关注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眼里，他的一颦一笑都在心上，既想靠近，又怕惊扰，像捧着颗易碎的琉璃，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而这份小心翼翼里，藏着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酸涩。我知道我们之间隔着九年的时光，隔着世俗的眼光，隔着他可能永远不会懂的丶我心里的这场兵荒马乱。

可还是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再看他一眼，再……贪恋一点他身上的薄荷味，和他带给我的丶久违的心动。

就像现在，手里的草莓糖还没拆开，我已经能尝到那股甜了，甜得发腻，却又带着点让人心颤的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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