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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沉沦（第1页）

第17章沉沦

秋老虎赖在片场不走，空气里总飘着股燥意。刘骏的身影在视野里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像粒硌在鞋里的沙子，不致命，却让人时时刻刻都觉得不舒服。

他会拿着剧本去找刘铮讨论，两个人头挨着头凑在一块儿，手指在同一行字上点来点去；他会把助理买的奶茶分给刘铮，看着刘铮吸着珍珠笑眯了眼，自己也跟着笑；甚至有次拍群戏，他站在刘铮旁边，趁着镜头没扫过来，悄悄替刘铮拂掉了肩膀上的落叶。

那动作自然得像呼吸，落在我眼里，却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下。

我开始不自觉地留意刘骏。他说话时总带着点优越感，笑起来时虎牙太锐，连走路都带着股没被打磨过的张扬。哪都不如刘铮——我在心里刻薄地评判，像个护食的老狗，对着闯入领地的幼犬龇牙。

清醒的时候会觉得可笑。三十多岁的人了，竟跟个刚成年的孩子较上了劲，还玩这种幼稚的把戏。可转过身，看见刘铮又被刘骏逗笑，那点理智就像被风吹灭的烛火，瞬间暗下去。

找存在感的念头，像藤蔓一样悄悄爬上来。

拍一场郭城宇救姜小帅的戏，剧本里只要求我拉住他的手腕往回带，可实拍时，我握住他手腕的力道重了些，指尖故意在他脉搏上多停留了两秒。他的皮肤很烫，像揣着个小火炉，脉搏在我掌心突突地跳，像只受惊的小兽。

“卡！”导演喊停，“展轩你这一下太急了，郭城宇是隐忍的，不是冲动的。”

我松开手，他手腕上留下淡淡的红痕。刘铮揉着腕子擡头看我，眼睛里带着点疑惑：“展哥，你刚才怎麽了？”

“没什麽。”我别开眼，假装看灯光，指尖却还残留着他皮肤的温度，烫得人心里发紧，“入戏深了点。”

刘骏不知什麽时候走了过来，递给刘铮一瓶冰水：“手腕没事吧？展哥手劲也太大了。”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维护。

我没看他，只是对刘铮说：“再来一条，这次注意情绪。”声音冷了些，像往温水里丢了块冰。

刘铮大概是察觉到我和刘骏之间的暗流，没接刘骏的水，只是点点头：“好。”

重拍时，我握住他手腕的力道轻了，却故意用拇指蹭了蹭他腕骨处的皮肤。那里的皮肤更薄，能清晰地感觉到血管里血液的流动。他身体僵了一下，擡头看我，眼里闪过点慌乱，像被抓住偷食的小猫。

我没躲开他的目光，就那麽看着他。灯光落在他眼里，碎成点点星光，嘴唇因为紧张抿成了淡淡的粉色。心里突然冒出个荒唐的念头——如果这时低下头，能不能吻到他？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像捏死只嗡嗡叫的蚊子。可指尖的温度，他眼里的光，却像墨滴进了清水，在心里慢慢晕开，带着点危险的暧昧。

收工後对词，我们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膝盖几乎要碰到一起。他念到姜小帅向郭城宇剖白心迹的台词，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少年人的羞怯：“我……我好像有点舍不得你。”

我看着他颤动的睫毛，听着他尾音里的犹豫，突然觉得剧本里的台词不够了。想说点别的，想问点什麽，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平淡的指导：“这里的情绪可以再放软些，姜小帅是胆怯的，但也是真诚的。”

他“嗯”了一声，低头看剧本，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眉眼。灯光在他发顶镀了层金边，有根发丝不听话地翘着，像在邀人触碰。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刚才念台词时，嘴唇轻轻动着，唇线很清晰，下唇比上唇略厚些，带着点自然的红，像刚成熟的樱桃。那天那个笨拙的吻的触感，突然从记忆深处冒出来——柔软的，微凉的，带着薄荷糖的甜。

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像有什麽东西卡在那里。想吻下去的念头，比刚才在片场时更清晰，像藤蔓缠上了心脏，越收越紧。

“展哥？”他察觉到我的注视，擡起头，眼睛里带着点茫然，“怎麽了？”

“没什麽。”我猛地回神，赶紧移开目光，假装看窗外，心脏却跳得像要撞碎肋骨，“这句重念一遍，注意语气。”

他大概是觉得我有点奇怪，皱了皱眉，却还是乖乖地念了。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没再看他，耳朵却像被放大了无数倍，能听见他翻页的声音，能听见他轻轻的呼吸声，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清醒地知道自己在沉沦，像明知前面是沼泽，却还是一步一步往里走。理智在尖叫着让我停下，可身体却很诚实——贪恋他身上的薄荷味，贪恋他靠近时的温度，贪恋他看过来时，眼睛里只装着我的瞬间。

那天拍夜戏，刘铮因为淋雨有点低烧，裹着毯子坐在折叠椅上，脸色发白。刘骏拿着感冒药走过去，想递给她，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比他先一步走到刘铮面前。

“怎麽不早说？”我皱着眉，把自己的保温杯递过去，里面是刚泡好的姜茶，“先喝点热的。”

他愣了一下，接过保温杯，手指碰到我的，像被烫了一下，却没缩回去。“谢谢展哥。”声音有点哑，带着点鼻音。

“药我让助理买了，比这个管用。”我瞥了眼刘骏手里的药盒，语气平淡，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势。

刘骏的手僵在半空，脸色不太好看，没再说什麽，转身走了。

我没管他，只是看着刘铮小口小口地喝姜茶，雾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片，像蒙了层纱。“难受就跟我说，别硬撑。”

“嗯。”他点点头，擡起头看我，眼睛里的雾气还没散，却亮得惊人，“展哥你好像……最近总在看我。”

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什麽东西攥住了。

被发现了吗？

想否认，想找个借口，可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能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尽量自然的笑：“看你有没有偷懒。”

他显然不信，皱着鼻子哼了一声，像只被戳穿心思的小猫，却没再追问，只是低下头继续喝姜茶，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保温杯里的姜茶渐渐见了底，他把杯子递还给我，指尖带着点温热的水汽。“谢谢展哥，好多了。”

“嗯。”我接过杯子，指尖故意在他手心里多停留了一秒，“不舒服就去休息，别硬扛。”

他点点头，裹紧毯子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时，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只安心睡去的小猫。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睡颜，心里像被什麽东西填满了，又空落落的。

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会因为他和刘骏多说一句话而烦躁，会故意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会贪恋和他的每一次肢体接触，甚至会在对词时，盯着他的嘴唇发呆。

像个初涉情场的毛头小子，笨拙又冲动，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可偏偏，这陌生的自己，却带着种破罐破摔的坦然——既然已经控制不住了，那就这样吧。

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以“展哥”的身份，哪怕只是在他生病时递一杯姜茶，哪怕只是在他和别人说笑时，能让他分过来一点点目光。

夜色越来越浓，远处的灯光忽明忽暗。刘铮的呼吸渐渐平稳，大概是睡着了。我找了条更厚的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蝴蝶。

他似乎感觉到了温暖，往毯子深处缩了缩，嘴角轻轻动了一下，像在做什麽好梦。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心里那点拉扯的酸涩，突然变得柔软起来。

就这样吧。

清醒地沉沦，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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