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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什麽吵!”不知敲了多久终于惊醒了医馆的人,那人以为是出了什麽凶案,衣服都没穿好便探头出来,结果就见一个男娃娃抱着只老鼠,蓬头垢面,狼狈得不行。
“你不是秀家小子,什麽事啊?”
“我的松鼠突然长了红点!求求你帮忙看看吧!”阿生扑到来人腿上,努力把松宝递到对方眼前。
“什麽东西!”来人匆忙躲开,用灯一照才发现不是老鼠,竟然是只松鼠,“秀家小子,我们这是医馆,是医人的!去去去!真晦气,大半夜的……”
那人不顾阿生的阻拦,一脚将其踹了出去,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关了门,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阿生猜明日爹娘就会知道他偷养松鼠的事,指不定又得挨一顿打,但他也顾不得这麽多了,没人可求便只能自力更生。
不再犹豫,他当即扭头冲上玉峰山,这是他第一次在天黑後上山,黑暗中他看不见隐藏的蟒蛇和野兽,只能尽量放轻步伐,试图找到上次救自己一命的小草。
不知走了多久,不远处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阿生停了脚步,小心俯倒在草地里,抱紧怀里已经在抽抽的松宝,睁着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草丛。
谁料出现的并不是野兽,而是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他径直朝着阿生走来,蹲在草丛前,柔声问道:“小子,在干嘛呢?”
阿生心突突地跳,不知这是厉鬼还是仙人,只能装作没听见地往後爬了一步。
“躲什麽。”男子猛然抓住他的衣襟,一把将他拖了出来,男子一眼便看穿他怀里藏得严严实实的松鼠,“它生病了,我可以救它。”
言辞笃定,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但阿生信不过他,抱着松宝便想挣脱他的束缚,“你放开我!”
“再不吃药,它可能就死了。”男子的一句话成功让阿生停了动作,他再没空理会男人,焦急地看向松宝,才发现方才还在抽抽的松鼠已经失了力,看起来有气进没气出。
泪水猛地涌了出来,阿生咬着下唇,当即跪了下去,“求你救救它!”
男子叹着气,将药丸送进松宝嘴里,同时指尖轻点,一道淡蓝色的光缓缓注入松宝体内,顺着脸颊一路流到腹部。
阿生不敢出声,一动不动地盯着松宝死灰的面色,终于,在满含希冀的注视中,松宝爪子微弱地转动了一下,随後便虚弱擡头,迷迷瞪瞪地看向一脸稀里糊涂的阿生。
松软的触感努力绕到了他的手臂上——那是松宝的尾巴。
一滴又一滴的泪珠落在松宝身上,阿生浑身颤抖,满眼虚妄,在男子收手的瞬间便埋头到松鼠柔软的腹部,却又担心冰冷的泪水让小家夥受凉,只好抽泣着用衣袖蹭着双眼,“呜……是我错了,我以後再也不给你乱吃东西了呜呜呜……”
松宝给阿生压得死死的也不生气,还努力伸出爪子按按阿生的脸,似是在安慰,只是不久便又沉沉睡去。
阿生小心检查着,确认松宝身上的红点已经消了大半才放下心,看着面前身姿卓越的男人,阿生没犹豫便跪了下去,郑重地磕了个头。
男子伸手拦了一下,挡在他的额间,“别急,还不是时候。”
见少年一脸懵懂,男子也没解释,只是又递给他几个药丸,“它只是吃坏东西生了瘾疹,这药你留着吧,明日还需再吃几个。”言罢,男子便要离开。
“先生!”阿生赶紧喊住他,“敢问先生名讳?”
男子低头看向他,轻笑一声,没有回答,“会再见的。”下一刻便如幻影般消失不见。
夜半山林,只剩下一人一鼠,阿生沉默地看着面前的黑暗,眼里有光闪过,最後他还是磕了几个头,半晌才缓缓起身,带虚弱的松宝回家。
不出所料,养松鼠的事还是被发现了。
阿生被打了个死去活来,担心刚病好的松宝受不住,阿生便死死将松宝护在怀里,气得阿爹又多打了几扫帚,抽得浑身红痕,半死不活地在床上躺了一天,便又被指使着下了地。
松宝早早溜进了山,这下连晚上也不敢回来住了,只敢在阿生上山和下地时出来见个面。
阿生一脸煞白,双唇发青,拎了几下水便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松宝吱呀叫着垫在他背後,结果既没挡住阿生,自己又被坐了个结实。
吓得阿生顾不上自己便匆忙揉起了它的脑袋,“下次别帮我了,保护好自己。”
松宝甩着尾巴,竖着爪子对着屋子的方向叽里呱啦叫着,阿生知道它是在给自己出气,笑着埋到它的肚子里蹭了蹭,“好啦好啦,这不是没事吗。”
突然,他小心拨开松宝的毛,竟发现小松鼠的脖间莫名出现了一个红痕。
阿生正色,他不知道这是什麽,但生怕是皮癣一类,村里之前有人得了皮癣,大半辈子没好,天天喊痒。可他也知道不能再去找大夫,只好掏出男人给的药丸又给松宝喂了下去。
松鼠身小气大,接下去的半日站在阿生肩膀上也没停下嘴,直到阿生干完了活才有时间继续哄它,确定红痕淡了才勉强松了口气。
这事也算是翻了篇。
只是阿生怎麽也没想到,某只松鼠嘴居然这麽馋,区区几日又扒拉出柜子里的可可偷吃!
这回阿生当真发了火,他先给松宝喂了药丸,又把松宝拎到玉峰山上,沉脸不说话,就这麽盯着它,看得松宝一脸乖巧蹲着,最後不安又小心地蹭着他的手。
“有这麽好吃吗?上次差点送了命这次还吃!你再吃我就……”
一句“不要你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阿生脑中闪过爹娘的身影,终是说不出一句气话,只能狠狠闭上眼,“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颤抖的音调透出少年努力压住的恐慌,晶莹泪滴顺着紧闭的双眼流入麻布衣,浸出一道难以掩盖的深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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