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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麽说,那必然不是一般的勇敢,祝欲于是问:“勇敢在何处?”
即便谈论的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罪仙,宣业也十分公允地道:“他飞升後,曾多次为平祸乱险些丢掉性命,一次也不曾退缩过。”
祝欲问:“一次也没有?”
宣业道:“不错。”
明知凶险万分却仍要前行,一两次还可以当作是不知者无畏,许多次那便当真称得上一句“很勇敢”了。
这麽一想,明栖明知打不过也还是要打,虽然愚蠢,但竟是和从前的无泽有些相像。
祝欲心中有些感慨,又觉得奇怪:“可是这样的人,如今却掀起浮山魇乱,滥杀无辜。上仙,你可知道其中缘由?”
宣业轻微摇头:“我并不知。”
祝欲想起三百年前的传闻,又问:“那,当年遥明坞贺家灭门,真的是他做的吗?”
“这倒是不假。”宣业说。
祝欲道:“那他为什麽这麽做,你知道吗?”
宣业仍是摇头。
祝欲却忽然笑了:“我还以为你是知道他有什麽难言之隐。”
看见宣业投来疑惑的目光,祝欲解释道:“因为你说起他的时候,和说起令更,说起别人时是一样的。上仙,你看谁都是这样。”
不以恶行论从前,简直比天道还要公平。
宣业想了想,道:“还是有不一样的。”
祝欲:“嗯?”
宣业平静道:“我看你便不一样。”
闻言,祝欲倏然一怔,随即在人唇上快速啄了一下,笑起来道:“真巧,我看你也很不一样。”
一张信纸却在此刻飘落下来,正好掉在二人之间,祝欲知道信里写的定然不是什麽好话,本来不想让宣业看,但不知为何,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没去接那信纸。
于是信纸落在宣业手中,而正如祝欲所料,宣业只是扫了几眼便蹙起眉,将那信纸燎成了一堆灰。
“这些时日,你看了多少?”宣业沉声问。
祝欲坦然道:“很多。”
“但是上仙,这些都不要紧。”祝欲很快又说。他松开抓着窗沿的手,改去抓宣业,“要紧的是,我们绝不会如他们所说,危害仙州,危害苍生。”
祝欲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借此表明决心,或是传达什麽只有他们之间才能读懂的东西。
而宣业也果真猜到他接下来想说什麽,反手握紧他的手指,强硬而平静道:“不行。祝欲,不行。”
“……”
祝欲叹了一声,有些抱怨道:“我都还没说呢。”
“我知道。可还是不行。”宣业毫不退让。
祝欲被他捏得手疼,却顾不上,只道:“可是上仙,无泽在业狱里待了三百年,不是也活着出来了吗?我进了业狱,也会回来的。”
“而且我有你的仙气,有弥鹿的灵髓,还有出招,我的筹码比无泽还要多。我一定会回来的,你信我。”
“我一定会回来见你。裴顾,你信我。”
祝欲越说语气越诚恳,但宣业只是看着他,极致平静的目光下是和他一样坚决,却截然相反的东西。
“唯此一事,不行。”
说了这麽多仍是白费口舌,祝欲忍不住气道:“你这是执迷不悟!”
宣业将他按进怀里,语调依然平静:“那就执迷不悟吧。”
“……”
初到仙州那日的话被原封不动还回来,祝欲哑口无言。
宣业抱得很紧,祝欲被勒得骨头都像是要断了,愤愤地张口咬在他颈上,而後就认命一般垂了眼,生无可恋地忍受着这个窒息的拥抱。
他们头顶的檐上,一只小小的纸鹤正摇摇晃晃飞走。
那是窃听用的,宣业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以为那是出自祝欲的手,所以不曾过问。事实上,他若是问上一句,祝欲定然立刻跳起来把那只纸鹤撕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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