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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修旧好（第1页）

重修旧好

“如果你要我忘记，”他哽住声音，轻顿一下接着道，仔细听来语气中还有极隐忍的颤抖，“我可以装作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没发生过，你还是享誉天下的谋臣。”

“只是小公子，求你，不要就这样消失，你有什麽要求我都答应。”

“就算我想和别人成亲？你也可以赐婚吗？”

就连小午都面色一变，悄悄擡眼担忧地看向方才还僵直着身子的人，像是脊骨被一寸寸敲碎，一段段弯了下去，宋述整个上半身像是被烫得半熟的虾，蜷缩起来以求得瞬息呼吸的馀韵。

他艰难地吸气，努力想表现得不那麽狼狈，至少不是以这种难堪的姿势和荀定决断，胸腔像是被挤压得毫无空隙，他的声带也像是被紧紧攥住无法出声。

太狼狈了，小午鼻沿一酸，不忍卒看，转身向屋内走去。

不要吓到他。宋述仅剩的理智在疯狂拉起警报。

风带走了门关上的声音，也带走了停在枝桠上鸟儿的轻叫，周遭的一切仿佛暂停，宋述的思绪也接近停摆，他该怎麽说呢？他无法拒绝荀定，就算这样的要求会让他下一刻就如同死亡，他也无法拒绝他。

赴死一般，他将要开口，梗塞的心口已经感受不到痛意，烈火的火舌灼烧一般舔舐在胸口。

妥协到乞求的话即将出口，一双亮如白玉的手挽住他缓慢垂下的手臂，轻轻托举起来，宋述好像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他不可置信地擡头看，眼前人心软地垂下眼眸，轻轻道：“好了，我输了。”

输……了？宋述还沉浸在麻木的情绪中，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盯着荀定。

唉，荀定噙着笑轻轻叹口气，跪着的人竟然让他升起接近怜惜的情绪，像只知道要被主人抛弃的大狗，在主人说出最後的狠心话之前跳入水中，沾得湿淋淋的，试图以此来让主人回心转意。

他拍拍这只大狗的头，跪着的大狗自顾自把自己蜷缩起来，试图减少体型差距来让人心软。

“还傻着做什麽……唔……”心软的主人结尾的话音尚未落下，大狗的尾巴尖又开始翘起来，猛地从地上爬起，用前肢狠狠缠上主人的臂膀。

接下来的动作已经不受宋述控制了，他好像抽离在身体之外，眼睁睁看着自己像恶狗扑食一般死死擒住荀定有些发白的薄唇，被莫名吻住的公子似乎格外诧异，又因为莫名的愧疚选择放任大狗的得寸进尺。

发白的嘴唇只是被轻轻咬了一下就变得殷红，唇纹的缝隙中泛出带着血丝的色彩，衬得整张脸艳得极具冲击力。

听到动静出来的小午撞见这一幕，脸颊侧边红了个透，见宋述凶狠的姿态，以为小公子是被强迫的，又疑心宋述面对公子时的微末胆量不足以支撑他如此大胆的行为，红着脸细看却发现小公子的手虚虚搭在宋述的肩上，一副全然放松予取予求的姿态，小午急忙顿下脚步，悄悄转身进门，给他们二人留下无人打扰的环境。

也许是头顶掠过的飞鸟突然的惊叫，也许是扑朔的竹林枝叶交缠的摩擦声，将二人从恍然中唤回神，荀定没想到他这麽大胆，一时撇开眼不敢看他，宋述则破罐子破摔一般，死死追着荀定的视线，声音一出，哑得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小公子……”

“你，你，”荀定将手背过，一股恼劲反而涌上来，“光天化日的，若是被人看到怎麽办？”

宋述沉默，不知该不该告诉小公子刚刚小午靠近的事，担心荀定更加恼了他，连忙转移话题：“小公子，跟我出去吧，马上就是我的登基大典了，你说过会来的。”

“知道了，我和你一起回去，等会我们去找师父道个别。”

“还有，”宋述瞅着荀定的脸色还不错，斟酌着告诉他，“小公子，荀季等人一直潜藏在义清城，那知府还想用他们相威胁，我担心他们会对小公子不利，将他们都杀了。”

“都死了……”荀定也说不上来什麽味道，心里复杂得很，一边觉得他们死的太轻易，一边觉得仇恨落地得太过轻飘飘，人一死，连他的仇恨都无处安放。

*

登基大典前夕，天象诡谲莫测，荀定每每看到这样不安的天象都要皱眉，宫里加派人手守着皇帝的起居殿，由于後宫暂无一人，起居殿的一举一动都格外惹人注目。

偏偏宋述不愿老实待在殿内，总在深夜潜去赐给荀定的府邸中，再趁夜摸上荀定的床。

“你真是越来越没皮没脸了，”荀定掐了下面前人的手臂，才从惊吓中缓过神，自从再次确定关系後，这人一改往日温吞敬重之态，恨不得整日里黏在他身上，撕都撕不下来，那起居殿仿佛名存实亡一般。

这事太悄摸了，连守在殿外的御前侍卫都不知晓，只有张福每日提心吊胆的，担心被人发现。

直到登基前一日，殿内传来一阵惊呼，待御前侍卫破门而入时，殿内只剩即将登基的陛下一人，惊魂未定地跌坐原地。

“陛下！”侍卫冲到陛下身边，重重一声跪下，“臣救驾来迟！”

“没，没事，”陛下咽了咽口水，一副还未缓过神来的模样，“那刺客见一击不成就潜逃了，你们守在一旁即可。”

侍卫敛目持剑屹立一旁，像一座石像一般静默不动。

陛下于登基前夜遇刺的消息顷刻间就传出宫外，消息灵通的世家早早就收到情报，临近皇宫的荀定府上也第一时间接到消息。

陈叔深夜听闻，不敢耽搁，轻轻敲响了荀定的卧房门，听见里面传来窸窣的声音，耐心地守在门边。

只是……陈叔心中疑惑，这声音听着怎麽不像一道，就仿佛房中不止一人似的。

待荀定将中衣严严实实扣到咽喉处，仔细检查不会漏出红痕之後方才姗姗开门。

“陈叔？怎麽了？”荀定的脸上还带着难消退的困倦。

“公子，宫里传来消息，小殿下遇刺了，不过贼人没有得逞。”陈叔还是遵循着以前的习惯，唤着宋述小殿下，他们这一批老人都还没有习惯改口。

“遇，刺……？”陈叔对他的反应感到很奇怪，荀定非但没有担忧和惶然，反而露出一种难言的疑惑和冷然。

“知道了陈叔，你回去歇息吧。外头风大，下次再有这样的消息，你就叫其他人来通传就好，哪里需要劳累你跑一遭呢？”

陈叔笑着应下，方才的奇怪随着荀定的关心早已抛之脑後，他拢了拢外衣，乐呵呵地朝厢房走去。

卧房门一关上，荀定腰上就缠上了一条手臂，顺着他臂弯的缝隙一路贴合，像只水蛇一般缠得人恍惚。

清浅的呼吸打在耳畔，荀定除却在床榻之上，还没有适应这样近的距离，他被刺激得一个激灵，往一边躲去，边嗔道：“你听见没有？你可在宫里遇刺了。”

“大概能猜到，”宋述不在乎地喃喃道，痴迷于面前人滑嫩的颈侧，“就是仁安城被放回去交换的蠢货，成不了气候的，仁安知府大概就是不死心，还想再蹦跶一下而已。”

“你早就料到了？”

“嗯……”宋述不满小公子的躲避，非要追着上去啄吻颈侧，漫不经心地回道，“小公子别想他们了，他们不值得你花心思，你只要把心思都花在我身上就好。”

“没皮没脸的。”荀定低骂一句，听得宋述耳骨都酥了，缠得反而更紧了，荀定拿这脸皮越来越厚的新帝没法，只能咬着牙仰头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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