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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起一脚,金光瑶竟然丝毫没有防备,也没有躲闪,被他正正踹中,又从金麟台上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聂明玦低头喝道:“娼妓之子,无怪乎此!”
金凌的眉头一阵剧烈的抖动,似有怒意,却又压了下去。
聂明玦面色沉沉,道:“无论如何,指摘你出身,是我不该。”
孟瑶苦笑:“本是敛芳尊一再叫人失望,枉费兄长苦心。为名为利昧下良心,也无可辩白。走到这一步,实在怨不得旁人。”
——金光瑶一连滚了五十多级台阶才落地,趴都没在地上多趴一会儿便爬了起来。他举手挥退一旁围上来的数名家仆和门生,掸了掸金星雪浪袍上的灰尘,慢慢擡头,与聂明玦对视。他的目光很是平静,甚至有些漠然。聂明玦拔刀出鞘,恰逢蓝曦臣等不回人,终是不放心,从内殿走出来看究竟怎麽回事,一眼见到这幅场景,他也立即拔出了朔月,道:“你们又怎麽了?”
一阵让人难捱的静默过後,蓝景仪没话找话说:“泽芜君这……我怎麽觉得很熟练啊。”
蓝曦臣一时哭笑不得,顿了顿,敛容扶额,叹了口气。
在这种事上熟练,那个情不自禁的“又”字,所映射出的实在不是什麽好兆头。
——蓝曦臣道:“大哥你先把刀收回去,你心神乱了!”
——聂明玦道:“我没乱。我清楚自己在干什麽。他无药可救,再这样下去非害世不可,早杀早安生!”
——蓝曦臣一怔,道:“大哥你这说的是什麽话?他这些天清河兰陵来回奔波,难道只能换来你一句无药可救吗?”
聂明玦性情激烈刚直,要打动他,提恩提仇都好办,“蓝曦臣”这话一出,果真将他劝了下来,再看见金光瑶额上旧伤,发热的头脑也就冷了下来。
聂怀桑道:“孟兄,你一心一意认祖归宗,图的便是这样?”
——蓝曦臣道:“他母亲原本就不喜他,子轩兄逝世之後,对他更是动辄打骂。他父亲近来也听不进他的话,将他上交的提案全都打回了。”
自然不是。
端看小辈们来时,金光瑶已是统领百家的仙督,便知他图的是什麽。两厢结合,聂怀桑这话,便十分诛心了。
孟瑶冷静道:“聂公子说笑。我给人轻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金宗主若不认我,当面作践我的人只有更多。提案被打回来,总可以再交上去,总比没有聂宗主撑腰便无人肯听我说话,要好得多。”
聂怀桑挑了挑眉,道:“好吧,孟兄说的果然在理。”
“蓝曦臣”将“聂明玦”劝下来,给了两人缓冲馀地,未料不过几日後,金光瑶再赴不净世,正撞上聂明玦操练弟弟。
“聂怀桑”不长进的模样,这下正正撞上了枪口,“聂明玦”火气冲心,当真将他的收藏全搬出来烧了。
这下,“聂怀桑”也跟着爆发了。
——聂怀桑冲聂明玦吼道:“刀刀刀!妈的谁要练那破玩意儿?!我乐意当废物怎麽着?!谁爱当家主谁当去!我不会就是不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勉强我有什麽用?!”
聂怀桑眼眶红了,手指深深掐着手中的扇骨。
半晌,他道:“大哥,你若是早将刀灵的事告诉我就好了。”
——金光瑶道:“大哥你近来对怀桑越逼越紧,是不是刀灵……?”顿了顿,他道:“怀桑到现在还不知道刀灵的事麽?”
——聂明玦道:“为何要这麽快告诉他。”
聂明玦沉沉道:“告诉你,你便能长进了?”
聂怀桑红着眼眶道:“刀法不长进,人也要长进的。”
聂明玦简直要给他这句话气得笑了,然而想想天书中十几年後,又是无可奈何,道:“好罢,我死都死了,也没见你的刀法长进了。”
聂怀桑道:“大哥!!”
聂明玦道:“喊什麽喊,我还没死呢!”
聂怀桑咬了咬牙,不说话了。
说完刀灵,金光瑶许诺,两月之内,提薛洋头来见,算是暂且将这件事揭过了。
——虽说他每次都会被聂明玦吓得胆战心惊,但最後,他还是能用各种百转千回的手段和言语使得聂明玦再给他一次机会。当晚,金光瑶又若无其事地在不净世内奏起了清心音。
聂怀桑将目光落在“清心音”三字上,面色沉沉。
他可不信,金光瑶是给人打了骂了还要凑上来自讨没趣任劳任怨的人。顶着他大哥的压力坚持登不净世的门,认错说好话,怕不是都为了继续弹这“清心音”吧?
虽然尚无实证,聂怀桑心中却已有所预感。
若这清心音没有问题,怎的几个月下来,刀灵戾气不减反增?
某日,清河聂氏举办的演武会上,“聂明玦”偶然听见了金光瑶私下向“蓝曦臣”诉苦,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聂明玦”彻底走火入魔了。
——聂明玦砍完之後,踉踉跄跄往前冲了一段路,冲到了广场上,喘着气擡起了头,魏无羡耳朵里能听到他心脏狂跳的声音。
——广场之上,四面八方,来来往往的人,都是金光瑶的模样!
——他神志不清,只记着要杀丶要杀丶杀杀杀丶杀金光瑶,见人就砍,四下尖叫四起。突然,魏无羡听到一声惨叫:“大哥啊!”
——聂明玦听了这声音,一个激灵,稍稍冷静了点,转头望去,终于模模糊糊从一地的金光瑶里,认出了一张不同的脸。
——聂怀桑捂着被他砍伤的一条手臂,拖着一条腿,努力地朝他这边挪,见他忽然不动了,含泪喜道:“大哥!大哥!是我,你把刀放下,是我啊!”
聂怀桑猛地闭上眼,却仍然没有阻住自眼角汩汩冒出的泪水。
——可是,聂怀桑还没有挪过来,聂明玦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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