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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我能不能不当你的兄长（第5页）

他直视着萧珣。

“……也许吧。”萧珣迎上了林榆身後明窗落入的隅中的天光，微微眯了眼睛，勾起了唇角，“只抢到了，一口。”

林鸢笑了起来，温声道：“东西要抢着吃才好吃呢。抢到嘴里的一口，明明是最甜，最香的才对。”

林榆冷不丁开口：“这就是你从小从我这儿抢食的缘由吗？”

“哎！”林鸢被林榆揭了底，脸红了一半。

她拿起盘中的杏仁糕，往林榆口中塞，嗔道：“吃你的，多吃点，少说话。”

林榆侧开脸躲过，那杏仁糕撞在了侧颊上，落下了一个白印。

“恼了？”

他弯了眼眸，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还没有拭净的手指，在林鸢的发鬓上留下一抹白痕。

“抢食也就算了，还堂而皇之地同阿父阿母说，阿兄吃饱了，吃不下了，所以帮着我吃。我还得谢你，是不是？”

林榆笑着，对萧珣说，“你猜，她说我吃什麽吃饱了？是千钟的粟米！”

“我那时才多大呀？”

林鸢薄怒微嗔，抹了一手的糖霜米粉，起身往林榆的脸上抹去。

林榆躲闪得快，抓住了林鸢的手腕，笑道：“多大？我想想，是五岁？”

比起方才的情意缱绻，眼前的画面对萧珣而言，倒是顺眼得多了。

林鸢的发鬓与鼻尖一抹白，无比生动可爱。

从小就这麽可爱呀。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自己幼时与玩伴嬉闹的画面。

似乎也有这样细白的雪。

他们相互打闹，他眼看着落入下风，大喝了一声：“我是叔父，你们的夫子没教过，出则孝，入则悌吗？”

“叔父，失敬失敬！”

萧钰眉宇轻扬，俯身作一个揖，直起身的时候，却跳起来，扬起了一捧雪撒到了他的头顶。

头发登时花白了一片。

萧钰眯了眯眼睛，端详：“这样子才有个叔父的样子了。”

说时迟那时快，萧钰笑得前俯後仰之时，同样被他撒了一大把雪而白了头，连眼睫毛都白了。

苏婵在一旁笑得捧腹：“我看你们二人是要……哈哈哈，白头偕老。”

想到这里，他不禁莞尔：“看来林夫子是没教过，兄友弟恭，孝悌之……”

话没说完，一块杏仁糕甩了出来，径直飞到了他的额上。

他不及避闪，鬓发见白。

白头偕老。

他耳畔还蓦然响起了这一句话，不由看向了林鸢。

“林夫子教的是，兄弟阋于墙……”林鸢见状，话头一顿。

“外御其侮”几个字哽在了喉中，她讪讪而笑，见萧珣看了过来，忙指了指林榆，说，“是他，是林榆的错。”

林榆作势叩案，眉尖微蹙，薄怒：“我教你的，後面可还跟着一句‘外御其侮’啊。萧公子，你评评理。”

萧珣按了按眉心，低笑一声，并不接话，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是亲的。

唯有亲的，才能这样肆无忌惮，无理取闹。

只是，不知为何，茶水里倒影的人脸，那笑渐渐苦了，淡了。

他心里忽然空落落的，涌出了一丝孤寂落寞的意味。

他的亲人一个个死了，他先是收起了玩心，又收起了童心。

鸠车，蹴鞠，投壶，六博棋，三尺木剑，都被他丢进了炭盆。

炭盆炸开了火花，冒出了三丈高的黑烟，像极了那场席卷了长安城的黑色的雪。

那个时候，他忽然悔了，扑过去想去救，被王福紧紧拉在了怀里。

他使劲拍打着那双箍住他的胳膊，被黑烟呛了喉，熏了眼，哭了出来。

哭得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痛了。

这才第一次有了真切的感受，萧钰死了啊。阿母死了啊。他们，死了好多个时日了。

而他救不了，救不了了。

他恨自己为什麽只是一个孩子。为什麽什麽都做不了。

茶水的苦涩漫了满口，他怅然地想，萧钰……若是萧钰还在，该多好。

他会这样子，一本正经同他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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