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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正要离去的移山身形一顿,刚高兴了一秒,又想到裴谳刚才的话,“我去叫填海来吧,我自去领罚。”
“罚先免了,快点过来!”裴谳恨不得翻个白眼。
沈歌听闻,急忙上前,抢先在移山之前将那门边素舆推了过去,她又想去扶裴谳。
不料,沈歌才刚碰到裴谳衣角,她那只手就被裴谳挥挥袖子一把甩掉。
沈歌紧皱眉头看着那裴谳,他还真当她没脾气?
却眼见裴谳不靠沈歌已经吃力地站了起来,她一肚子的气又只觉得瞬间散了。
可是她有些不解,那天晚上她都已经碰过他的手了,如今也不知道又在害羞个什麽劲!
移山方才又被裴谳骂了一顿,倒是又涨了些眼力见来。“我来,将军。”移山赶紧接过了沈歌手里的素舆。
“外面风寒,殿下多带个狐裘。”沈歌馀光瞥见裴谳扔在地上的狐裘,一把抓起,盖在坐在素舆上的裴谳身上。
一路上,三人之间相对无言,气氛冷得像是那地上的雪。
直到见到了醒着的乌雅,裴谳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他大手一指,让移山将素舆停在了乌雅的正对面。
沈歌走上前去,示意手下将乌雅的右手解开来,沈歌开口道:“要你治的人来了,给他把把脉吧,别想动什麽歪心思,要不然,你脸上图腾,定然是保不住的。”
乌雅擡起脸来,只用一双疲惫不堪的眼睛看向了裴谳。
“我们萨满一族,不用把脉。”乌雅的手微微颤抖,被松开的右手稍微得到缓和,倒是松快了不少,却因虚弱和疼痛只能勉强蜷缩起指尖。
“那要怎麽治?”沈歌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乌雅,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乌雅身上。
乌雅的目光却停在了裴谳身上,仿佛穿透了他华贵的衣袍,穿透了他的躯壳,看见了那在他身上的丶散发着腐朽恶意的寒毒一般。她右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擡了起来,指尖遥遥指向裴谳,并非指向他的身体,而是指向他身後那片虚空。
“看就可以……。”她枯瘦的手指微微弯曲,点向自己的眉心,又虚虚地点向裴谳的头顶上方,“是用这里……看人精魂。”
“你的毒,和至亲之人有关。”乌雅的声音依旧沙哑,一句话更是让衆人皆震惊不敢言语。
裴谳端坐的身形猛地一震!搭在扶手上的指节瞬间捏得发白,骨节凸起,显露出了他内心的不安。
仿佛身後有一股冰冷的丶带着腐朽气息的微风拂过,他的脊背瞬间窜过一丝与毒发严重时如出一辙的阴冷来,如果此次不是偷跑了消息,这巫女还真有些本事。
裴谳只看见乌雅的眼珠转动,视线缓缓下移,最终死死定格在裴谳被华丽衣袍遮盖的下半身,尤其是双腿的位置。她的眼神变得极其专注。
“此毒……”她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颤动,“不是伤在骨,不是坏在筋……而是一种死的东西,缠在上面了……”她的话语阴森的厉害,缓缓描述着裴谳日夜承受的痛苦。“它在你身体里筑了巢,在里面生了根。”
牢房里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乌雅粗重艰难的喘息。沈歌脸上的不耐烦也被震惊取代,她下意识地看向裴谳。
只见裴谳的脸色在昏黄光线下也难掩苍白,裴谳的表情紧绷着,显然也被其话影响了。
裴谳那双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一语道破的惊讶,有对乌雅那话的寒意,可不知怎的,竟还有一丝溺水者突然看到一根细小浮木明知希望渺茫但是还是忍不住升起的希望……
“你能看见它?”裴谳的声音低沉下来,他不再掩饰,那双紧盯着乌雅的眼睛,锐利如刀,仿佛想将她看穿。
“说话!”裴谳大吼了一声。
乌雅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目光依旧盯在裴谳身上,眉头痛苦地紧皱起来,仿佛裴谳身上那毒物的让她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似的。
她那只擡起的右手颤抖得更厉害了,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虚空,像是在和某种常人无法看见的某种东西沟通。
“凡药解不了它的渴。”她断断续续地说,嘴角渗出一丝新的血迹,显然这番所谓的萨满族的仪式对她虚弱的身体是巨大的负担。“火烧不掉,水也洗不净,它只认得它的‘家’……”
“说人话!”沈歌厉声喝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乌雅描述的景象太过诡异,是真是假想来也未可知。
沈歌眼睁睁看着乌雅的身体晃了晃,似乎耗尽了力气,那只指着裴谳的手也落了下来。
乌雅靠在冰冷的木柱上,大口喘息着,沈歌见到汗水从她额角滑落,倒是真像是那麽回事似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积聚起一点力气,擡起眼皮,疲惫至极的眼睛深处却有种几近疯狂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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