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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暮光中的快门声（第1页）

约定的傍晚如期而至。夕阳将云层染成绚丽的橘粉，为古镇披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顾屿提前来到墨香书店门口，手里提着相机包，里面装了他常用的几个镜头。

书店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风铃叮咚作响。

店内似乎被打扫整理过，比平日更加整洁有序。书籍分门别类地码放好，柜台上的杂物也被收了起来，那盏旧台灯擦得锃亮，等待着点亮。苏晚意正站在窗边，微微侧头看着窗外流淌的河水，似乎在等待，又像是在出神。她换上了一件米白色的亚麻长裙，头柔顺地披在肩上，梢染着夕阳的金边，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这片温暖的暮色里。

听到铃声，她回过头来，看到顾屿，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随即化为浅浅的笑意：“你来了。”

“嗯。”顾屿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准备好了吗？”

“大概……好了吧。”苏晚意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书店，“其实也不知道具体要准备什么，就是把地方收拾得整齐些。”

“这样就很好。”顾屿的声音比平日缓和些，“不需要刻意摆弄，保持它原本的样子就好。越自然，越能拍出味道。”

他的话让苏晚意稍微放松了一些。顾屿开始调试相机和镜头，专业的姿态和专注的神情让他看起来有些不同于往日那个沉默的过客或短暂的访客。

“我们从哪里开始？”苏晚意问。

“先从环境开始吧。”顾屿举起相机，示意她不用太在意自己，“你像平时一样做事就好，整理书架，或者看书。当我不存在就行，我会自己找角度。”

苏晚意依言走到书架前，开始假装整理其实已经很整齐的书脊，起初动作有些僵硬，眼神也忍不住往镜头的方向瞟。

顾屿并不催促，只是耐心地调整着焦距和光圈，快门声在静谧的书店里轻微地响起。他先是拍摄了一些空镜：堆满旧书的书架、透着暮光的窗户、那盏温暖的台灯、橱窗里的老镜头特写……他的镜头仿佛带着感情，细致地描摹着这个空间的每一处细节。

渐渐地，苏晚意被他的专注所感染，也真正沉浸到日常的状态里。她忘记了镜头的存在，开始自然地抽出书翻阅，踮起脚尖去够高处的书，用鸡毛掸子轻轻拂去书顶的浮尘，或者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排书架前，手指划过书脊，目光沉静。

而顾屿的镜头，也越来越多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他捕捉她低头看书时长睫垂下的阴影，捕捉她指尖抚过泛黄书页的温柔，捕捉她偶尔望向窗外时恬静的侧脸，甚至捕捉到她因为现一本有趣的书而嘴角微微上扬的瞬间。夕阳的光线透过窗户，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她的一举一动都像一幅幅流动的、充满故事感的画面。

有一刻，苏晚意需要修复一本脱线的古籍，她拿出工具，坐在柜台后的老位置，就着台灯的光，小心翼翼地穿针引线，神情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手中的书。顾屿蹲在不远处，用长焦镜头捕捉下这个瞬间，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将“修复”这件事做得如此充满仪式感和宁静的力量。

时间在快门的轻微响动中悄然流逝。夕阳逐渐沉入远山，暮色加深。

顾屿示意苏晚意可以打开台灯。暖黄色的灯光亮起，瞬间驱散了傍晚的微暗，将书店笼罩在一片温馨怀旧的氛围中。

“要不要……也拍几张有你正面镜头的？”顾屿忽然开口问道，声音在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晚意愣了一下，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我？我就不用了吧……主要是拍书店……”

“人是空间灵魂的一部分。”顾屿看着取景器，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尤其是你在这里。”

苏晚意的心跳微微加。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有些拘谨地站在柜台后。

“放松点，”顾屿调整着角度，“就像平时那样，不用看镜头。”

苏晚意深吸一口气，试着忽略那黑洞洞的镜头，目光落在柜台上一本打开的诗集上。她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恢复了平时的柔和宁静。

顾屿按下快门，连续几张。然后他放下相机，看着她：“很好。”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苏晚意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喜悦。

拍摄终于告一段落。窗外已华灯初上。

“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顾先生。”苏晚意真诚地道谢，递上一杯温水，“比我想象的要……专业和辛苦得多。”

“叫我顾屿就好。”他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照片我回去整理一下，调好色给你。”

“好，不急的。”苏晚意点头，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那个……我刚才，表现得很僵硬吧？”

“没有，”顾屿看向她，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深邃，“很自然，很好。”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个书店，和你，都很……上镜。”

这话听起来像一句纯粹的专业评价，却又似乎包含着一点别的什么。苏晚意低下头，掩饰着嘴角忍不住扬起的弧度。

“饿了吗？”顾屿忽然问，“我知道有家面馆还不错。”

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让苏晚意怔住了。她抬起头，对上顾屿的目光。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似乎少了几分最初的疏离。

窗外的旧镜头，依旧沉默地守望着，映照着店内温暖的光和两个似乎靠近了一点的身影。晚风送来河水的湿气，却吹不散这一室逐渐升腾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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