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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古镇流光与悄然滋长（第1页）

雨后的清晨，空气清新得像是被彻底洗滤过。青石板路湿漉漉地反射着初升的阳光，屋檐滴着残留的雨水，叮咚作响，宛如自然的乐章。顾屿的拍摄工作因天气延误的部分需要加紧补上，但他的心境却与前几日截然不同。

他不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按下快门。透过取景器，他开始真正看见这座古镇的脉络与呼吸。看见晨雾如何温柔地缠绕着古老的桥拱，看见阳光如何一点点爬过斑驳的马头墙，将阴影驱赶进深深巷弄，看见河边浣洗的妇人如何用木槌敲打出生活的节奏，看见茶馆里老人们如何就着一壶清茶消磨整个上午的时光。

他的镜头里，多了温度，多了故事。

而更多的时候，他的镜头会不由自主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有时，他会“恰好”在采风途中路过墨香书店。苏晚意或许正在门口擦拭招牌，或许在给窗台上的花草浇水，见到他，会露出一个浅浅的、却无比自然的微笑，问一句“吃早饭了吗？”或者“今天往哪边拍？”。

有时，他会在傍晚收工后，信步走到书店。若遇上苏晚意空闲，她会泡上一壶新茶，两人就着渐沉的暮色，聊上几句。话题依旧围绕着书，围绕着古镇，偶尔也会触及更广的领域——某部电影，某段音乐，或者某个社会新闻。顾屿现，苏晚意并非全然不谙世事，她只是选择了一种更安静的方式与这个世界连接，她的见解往往独特而平和，带着一种历经时光沉淀后的通透。

一天下午，阳光正好，顾屿提前结束了拍摄。他背着相机，在书店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风铃声响，苏晚意正踮着脚，试图将一本厚厚的地方志塞回最高的书架，显得有些吃力。

“我来。”顾屿走上前，轻松地接过她手中的书，稳稳地放入空缺的位置。他的身高臂长做这件事毫不费力。

“谢谢。”苏晚意仰头看着他，阳光透过天窗洒落，在她眼中映出细碎的光点。

“今天怎么收工这么早？”

“光线太好了，想拍的都拍到了。”顾屿低头看着相机屏幕，忽然心血来潮，“想不想看看我今天拍的东西？”

苏晚意的眼睛亮了起来：“可以吗？”

顾屿点点头，两人走到窗边的矮茶几旁坐下。顾屿将相机递给她，教她如何翻看照片。苏晚意看得极其认真，每一张都会停留片刻。

“这张光影真好……”她指着一幅巷弄深处老人下棋的照片。“这张抓拍得太妙了！”她看到一只跃上墙头的狸花猫，动作矫健，眼神警惕。“啊，这条河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原来这么美。”那是一张从拱桥另一端拍摄的水乡全景，波光粼粼，乌篷船摇曳。

她的赞叹真诚而具体，不是客套的恭维，而是真正读懂了照片里的语言。顾屿坐在她身边，听着她轻柔的点评，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比得到甲方的盛赞更甚。

“你好像……很会捕捉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瞬间。”苏晚意翻看完所有照片，抬起头看他，眼神里带着敬佩。

“职业病。”顾屿微微勾了下嘴角，收起相机，“看得多了，就习惯了去找。”

“不是的，”苏晚意摇摇头，很认真地说，“是心里有美，眼里才能看见美。我每天也看这些风景，但我就拍不出来。”

她的话让顾屿微微一怔。心里有美？他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评价了。在都市的竞技场里，他听到更多的是“效率”、“创意”、“商业价值”。

“你想学吗？”话再次未经思考脱口而出。

苏晚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我可以吗？”

“很简单，从构图开始。”顾屿拿出自己的备用相机，一款操作简单的微单，“我教你。”

那个下午剩下的时光，就在简单的摄影教学中流逝。顾屿耐心地讲解着构图的基础法则——三分法、引导线、前景运用。苏晚意学得很认真，拿着相机在书店里笨拙却又兴致勃勃地尝试着。

她拍歪了的书架，拍虚了的窗格，也拍下了顾屿低头调试相机时专注的眉眼（虽然很快被他现并要求删掉）。书店里不时响起她因为拍到一张自觉不错的照片而出的轻快笑声，以及顾屿偶尔一两句简洁的指导。

阳光慢慢西斜，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教学结束时，苏晚意意犹未尽，脸上因为兴奋和专注而泛着红晕。“太有意思了！原来透过镜头看世界，真的不一样。”她看着自己拍下的那些远不完美却充满生机的照片，像是现了新大陆。

“你有现美的眼睛，这比技术更重要。”顾屿看着她亮的脸庞，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傍晚时分，苏晚意为了感谢他，带他去了一家藏在小巷深处的糖水铺子。店铺很小，只有几张旧桌子，但熬制的红豆沙又香又糯，甜而不腻。他们坐在店门口的小凳上，看着巷子里追逐打闹的孩童和摇着蒲扇闲聊的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顾屿说起自己大学时第一次拿相机参加摄影社的趣事，苏晚意则分享着小时候在古镇里探险的糗事。暮色渐合，灯火次第亮起，将糖水铺子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

回客栈的路上，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巷子里，脚步声清晰可闻。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无声的默契在流淌。

顾屿第一次觉得，在这个陌生的古镇里，他不再是匆匆的过客。某种悄然滋长的东西，像藤蔓一样，不知不觉缠绕上他的心间，带着糖水的甜和书页的香，温暖而踏实。

他偷偷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晚意，她正低头看着脚下的石板路，嘴角含着一丝浅浅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夜色温柔，古镇安然。某种期待，在两人心底悄然破土，等待着阳光和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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