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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人心如渊（第1页）

地脉之心化作的温暖火焰，在潘金莲掌心静静悬浮，分出一缕缕精纯平和的能量，持续滋养着墨心。小家伙沉睡的面容安宁，呼吸匀长，仿佛只是陷入了甜美的梦境，暂时远离了力量的撕扯与痛苦。

然而，冰窟与熔岩留下的痕迹，却深深烙印在活着的人心里。

武松沉默地擦拭着朴刀，刀身上映出他沉凝却带着一丝疏离的眼眸。他用自己的方式赢得了地脉之心的认可，证明凡人意志亦可沟通天地，但这并未消减他对墨心那份莫测力量的忌惮。那份力量太然，太不可控，与他所认知的世界格格不入。

阿如罕小心地处理着雪狼腿上的冻伤，动作轻柔，目光却不时瞟向潘金莲怀中的孩子，敬畏与恐惧交织。连最忠诚的伙伴，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本能地感到战栗。

公孙策蜷缩在角落，身体不再抖，眼神却有些空洞，嘴里反复无声地念叨着什么，仿佛还沉浸在接连的毁灭景象中无法自拔。

临时找到的这处位于熔火之心边缘、相对稳固的岩洞，隔绝了外界的灼热与危险，却隔绝不了弥漫在几人之间那无形却沉重的隔阂。

潘金莲感受着这份死寂的沉重，心如同被浸在温吞的水中，缓慢窒息。她低头看着墨心恬静的睡颜，指尖拂过他微暖的脸颊。这是她的骨血，是她拼尽一切也要守护的孩子。可守护他，似乎就意味着要一次次目睹甚至利用这份带来灾厄与疏离的力量。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众生之念’。”她打破沉默，声音在岩洞中显得有些干涩突兀，“星语者说过，唯有集齐三种源初之光，才能稳定信标，安全抵达方舟。”

武松擦拭刀身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去何处寻？此物缥缈，非武力可及。”

“去……有人的地方？”阿如罕迟疑道，“既是众生之念，总要……有生灵才行吧？”

这“摇篮”星域，除了那些诡异的银梭兽和已然结晶化的星民遗骸，还有正常的生灵聚集地吗？

潘金莲尝试感应脑海中那块星云碎片，当意念集中在“众生之念”、“聚集”、“祈愿”这些概念时，碎片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显驳杂混乱的悸动，指向一个遥远的方向。那感觉，不像星民遗迹的纯净，也不像地脉之心的厚重，而是充满了各种纷乱、微弱、却数量庞大的生命气息与情绪波动。

“在那个方向。”她指向岩洞外昏红的天空下某个方位，“那里……似乎有很多……‘人’？”

这个现让众人精神微振。有人的地方，或许就有希望，也可能意味着……更复杂的局面。

略作休整，待墨心状态进一步稳定后，他们再次出。依靠核心晶体和星云碎片的双重指引，他们穿越了熔火之心边缘荒芜酷热的地带，踏入了一片更加奇异的地域。

这里的天空依旧是压抑的暗红色，大地却不再是纯粹的荒芜或熔岩，开始出现一些顽强而怪异的植被，扭曲的黑色树木，散着微弱磷光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硫磺味，而是一种混合了腐朽、生机以及某种……绝望的气息。

沿途，他们开始看到一些痕迹。废弃的、简陋的棚屋，熄灭已久的篝火堆，甚至是一些散落的、粗糙的骨质工具。显然，这里有“人”活动，而且似乎过着相当原始和艰难的生活。

“是星民的后裔？还是……其他沦落至此的幸存者？”公孙策看着那些痕迹，眼中恢复了一丝活气，那是学者本能的好奇。

随着深入，那种驳杂的生命感应越来越清晰。终于，在翻过一道布满嶙峋怪石的山脊后，他们看到了所谓的“聚集地”。

那并非城市，甚至连村落都算不上。那是一片依托着几座巨大、残破的星民建筑废墟搭建起来的、杂乱无章的棚户区。各种简陋的材料——扭曲的金属板、破烂的帆布、甚至巨大的兽骨——拼凑成一个个勉强遮风挡雨的窝棚。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臭味和一种更深沉的、名为“绝望”的气息。

许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形态各异的人（或者说类人生物）在棚户间麻木地走动，或蹲在角落，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他们中有的还保留着星民修长的体态和部分特征，有的则产生了各种诡异的变异，皮肤上覆盖着鳞片或角质，肢体扭曲。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散着一种被生活、被环境彻底压垮的死寂。

这就是“众生”？他们那被绝望浸透的“念”，能汇聚成拯救世界的“光”？

潘金莲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棚户区边缘一些人的注意。那些麻木的眼神投过来，没有好奇，没有欢迎，只有深深的警惕，以及……一丝隐藏在绝望之下的、看到“新鲜猎物”般的贪婪。

几个身材相对高大、手持简陋金属棍棒的变异人缓缓围了上来，眼神不善地打量着他们，尤其是在潘金莲和她怀中的孩子身上停留许久。

武松上前一步，朴刀并未出鞘，但那股沙场淬炼出的煞气已然弥漫开来，让那几个围上来的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我们路过，寻人问事。”武松声音冷硬，如同金铁交鸣。

其中一个脸上带着疤痕、头顶生出短角的头领模样的变异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贪婪地扫过武松手中的朴刀和潘金莲虽然狼狈却质地不凡的衣物，沙哑道：“问事？可以……拿东西来换。食物，武器，或者……那个女人和孩子留下。”

他话音未落，武松眼中寒光一闪，煞气陡然暴涨！

那头领和他身后的几人被这股如有实质的杀气逼得连连后退，脸上终于露出了骇然之色。

“滚。”武松只吐出一个字。

那几个变异人不敢再停留，悻悻地瞪了他们一眼，迅退回了棚户区的阴影中。

然而，这里的动静已经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越来越多麻木而饥饿的眼睛从窝棚里、从角落中投射过来，无声地注视着这几个“外来者”，像是在打量砧板上的肉。

希望尚未找到，人性的深渊，却已在他们面前，展露出最赤裸、最残酷的一面。

在这被遗忘的角落，汇聚“众生之念”的任务，显得如此荒谬而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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