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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被下床,冷水兜头浇下。
水珠顺着紧绷的背肌滚落,却冲不散梦里她缠上来的温度。
十二年清修,抵不过一场荒唐春梦。
他需要冷静,需要将那些悖逆清规的妄念驱逐。
晏听南走进书房,铺开宣纸,研墨提笔。
一盏孤灯悬在案头,冷白的光晕只吝啬地圈住那一方宣纸。
提笔,蘸墨。
笔锋落下,《心经》第一个字就写歪了。
笔锋失了往日的沉静端凝,墨色深深浅浅,力透纸背。
那些画面,如同鬼魅不断撕扯着他试图凝聚的心神。
晏听南扯掉宣纸揉成团,重新换上宣纸抄写。
越写越乱。
越乱越写。
一遍。
两遍。
抄得越快,心越乱。
纸上的那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像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凌晨四点十三分。
苏软被渴醒时,窗外雨声已歇。
她盯着陌生的天花板反应了三秒,才想起自己在晏听南家。
客房枕头太软,床垫太硬,连空气里那股沉香味都透着股不近人情的冷调。
什麽破地方,连睡觉都像在坐牢。
揉着眼睛,走出客房,出去倒了杯水。
正要回客房继续睡时,注意到书房门缝漏出一线暖光。
苏软端着水杯上前,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晏听南背脊挺直如松,正伏案疾书。
少了白天的冷硬,却添了几分深夜的孤寂感。
宣纸铺了满桌,地上还散落着几个皱巴巴的纸团。
那画面沉静肃穆,带着一种神性的禁欲感。
嚯,大半夜不睡觉在这练字?
老干部作息果然变态。
苏软正想转身,拖鞋却踢到了门框。
咔哒一声轻响,书房门被撞开半尺。
晏听南执笔的手猛地一顿。
苏软见状,只好硬着头皮打声招呼。
“晏总?”
她试探性地小声开口,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
“还没休息?”
一滴浓墨砸在照见五蕴皆空的“空”字上,瞬间洇开,污了整句经文。
晏听南没有擡头,只是缓缓放下笔。
“嗯。”
他应了一声,只有拒人千里的疏离。
“有事?”
“倒杯水。”她尽量语气自然。
“自便。”
苏软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往前蹭了两步。
目光好奇地落在那张《心经》上。
墨团狰狞,笔锋如刀,哪有半分佛门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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