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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毫无征兆的阴风猛地卷过后院,吹得地上的木屑打着旋儿飞起,也吹得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这风来得诡异,带着一股子……土腥味和淡淡的、难以言喻的甜腥气?
李秋生猛地抬头,望向阴风吹来的方向——正是镇子东边,阿荣家所在的方位!
他脸色瞬间变了。这风……不对劲!绝对不是寻常夜风!
“你们……感觉到了吗?”李秋生的声音有些干。
“感……感觉啥?”王文才缩了缩脖子,“就是风大了点……阿嚏!”他揉了揉鼻子。
“不是风大,”张晓光也察觉到了异样,脸色白,“这风……好冷!而且……好像有股怪味?像……像放久了的猪血?”
李秋生心头警铃大作!这味道……和白天在阿莲嫂子身上闻到的那股阴湿坟土混着香灰的味道,虽然不完全一样,但那股子邪性的甜腥气,如出一辙!
“不行!”李秋生一把扔下斧头,“必须告诉师父!阿荣哥家肯定出事了!”
他不再理会两个师弟的阻拦,拔腿就往前院冲去。王文才和张晓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也连忙扔下斧头跟了上去。
阿荣家。
那由浓稠黑气凝聚的女子轮廓,悬浮在土炕上方,惨绿色的鬼眼在阿荣和阿莲之间缓缓移动。最终,那带着森然鬼气的、半透明的手,还是缓缓伸向了气息奄奄的阿荣。
阿莲瘫在门边,眼睁睁看着那只鬼手离丈夫越来越近,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她想扑上去,想尖叫,想阻止,但身体却像被冻住了一样,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绝望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就在那只鬼手即将触碰到阿荣额头的瞬间——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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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琴弦颤动的嗡鸣,突然从碎裂的陶罐处响起。
那悬浮的女鬼身形猛地一顿!伸出的鬼手也停在了半空。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那双惨绿的鬼眼,死死地“盯”向了炕头那个已经布满裂纹的深褐色陶罐。
罐身,尤其是那道最大的、几乎贯穿罐腹的裂纹处,此刻正散出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光芒。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那细微的嗡鸣。光芒中,隐约可见无数更加细密的、暗红色的符文在裂纹深处流转、闪烁,如同一条条细小的锁链,虽然断裂了大半,却依旧顽强地试图束缚着什么。
女鬼的轮廓剧烈地波动起来,黑气翻滚,出一阵无声的、充满愤怒和痛苦的尖啸,虽然现实当中听不见声音,但那强烈的怨念冲击让阿莲头痛欲裂。她似乎对罐体裂纹中残留的暗红光芒和符文极其忌惮,又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那只伸向阿荣的鬼手,不甘地、缓缓地收了回来。
惨绿色的鬼眼再次转向门边瘫软的阿莲,那目光中的怨毒和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
阿莲被这目光看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往后缩,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门板,恨不得能穿门而出。
女鬼的轮廓开始缓缓飘向阿莲。黑气缭绕,带着刺骨的阴寒和令人作呕的腐臭。她飘得很慢,似乎在享受猎物临死前的恐惧。
阿莲的牙齿咯咯打颤,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想闭上眼睛,却又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索命的鬼影越来越近……
突然,女鬼停了下来。她微微歪了歪“头”,仿佛在倾听什么。
阿莲也听到了。
滴答……滴答……
是液体滴落的声音。很轻微,但在死寂的房间里却异常清晰。
阿莲惊恐地望去,只见阿荣那只之前伸向罐口的手,不知何时无力地垂落在炕沿外。指尖那道小伤口,正缓缓地、一滴一滴地,往下淌着殷红的鲜血。鲜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积成了小小的一滩,在昏暗的光线下,红得刺眼。
女鬼的轮廓猛地转向那滩鲜血!惨绿的鬼眼瞬间爆出骇人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了极度渴望、贪婪和某种……本能冲动的光芒!比看向阿莲时更加炽烈!
悬浮的黑气剧烈地翻涌起来,女鬼出一声无声的、充满饥渴的嘶吼,整个轮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向地上那滩小小的血泊!
浓稠的黑气瞬间将血泊包裹!
阿莲惊恐地看到,地上那滩阿荣的鲜血,正以肉眼可见的度迅减少、消失!仿佛被那黑气吞噬、吸收了一般!
随着鲜血的消失,那包裹血泊的黑气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些,翻滚得也稍微平缓了一点,但那股阴冷、怨毒的气息,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似乎多了一丝满足和……力量?
吞噬完最后一滴鲜血,黑气缓缓散开,重新凝聚成女子的轮廓。她悬浮在血泊消失的地方,惨绿的鬼眼满足地眯了眯(如果那团黑气有眼皮的话),然后,再次缓缓转向了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阿莲。
这一次,那目光中的贪婪,更加赤裸,更加不加掩饰。
阿莲彻底绝望了。她知道,下一个……就是自己了。她闭上眼睛,等待着那冰冷的鬼爪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女鬼只是“看”着她,悬浮在那里,黑气缓缓波动。片刻之后,她竟然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开始后退,朝着那个已经碎裂的陶罐飘去!
在阿莲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团由黑气凝聚的女子轮廓,如同退潮的黑色潮水,缓缓地缩回了那个布满裂纹的深褐色陶罐之中。最后一丝黑气没入罐口,消失不见。
房间内,那刺骨的阴风停了,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也淡了许多。油灯的火苗停止了疯狂的摇曳,恢复了正常的跳动,虽然依旧昏暗,却不再诡异。
死寂。
只有阿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以及阿莲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她瘫坐在门边,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过了许久,她才敢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睁开眼睛。
土炕上,阿荣依旧昏迷,脸色青灰。那个深褐色的陶罐,静静地躺在他怀里,罐身上狰狞的黑色裂纹依旧触目惊心,但罐口那张撕裂的符咒,却诡异地……恢复了原状?不,不是恢复,那符咒依旧是从中间撕裂的状态,只是撕裂的两半,此刻正被一种粘稠的、暗红色的光芒如同血痂般强行“粘合”在一起,勉强维持着没有彻底脱落。那暗红的光芒在符咒的裂口处缓缓流转,如同活物的血脉,透着一股极其邪异的气息。
罐子,暂时“安静”了下来。
但阿莲知道,那东西……还在里面。刚才的一切,不是噩梦。
她看着丈夫怀里那个如同定时炸弹般的邪物,又看看地上那滩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点暗红痕迹的血迹,一股比之前更深的寒意,裹挟着无尽的绝望,彻底将她吞噬。她该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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