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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流苏站在通铺前,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给小兰掖被角时触碰到的、那薄被粗糙的触感。她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眼神锐利如刀,迅扫视着静室的每一个角落——地面、墙壁、屋顶,甚至那袅袅燃烧的定神香升起的青烟。没有任何暗道,没有术法残留的痕迹,没有一丝阴邪之气波动。小兰的消失,干净、彻底、无声无息,如同从未存在过。
“师兄…”白流苏看向林九,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
林九的脸色同样难看。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到通铺前,蹲下身,伸出二指,在空无一物的铺面上缓缓拂过。指尖没有感受到任何温度变化,也没有残留的灵力或阴气波动。他闭上眼,凝神感知,静室内只有他们几人的呼吸心跳,以及定神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不是遁术,不是幻术,也不是鬼魅摄魂…”林九睁开眼,眼神深邃,带着一丝困惑,“消失得…太干净了。就像…被这镇子的规则,直接‘抹除’了。”
“规则抹除?”王文才倒吸一口凉气,“师父!您是说…她…她触犯了什么规则?可…可她一直昏迷着啊!动都没动一下!”
“日落闭门…”林九的目光投向窗外。天井上方那方昏黄的天空,正迅被深沉的灰暗浸染,最后一丝光亮也即将消失。“胡先生说过,日落前务必离开医馆。小兰的消失…是在日落将至之时。”
“难道…难道是因为她没在日落前离开?”张晓光惊疑不定,“可…可我们还在啊!我们也没走呢!”
“或许…她的‘债’,让她无法在此刻停留。”白流苏沉声道,她想起胡青玄那声叹息和复杂的眼神,“胡先生似乎知道些什么。他临走前说‘医馆的清净维持不了多久了’,或许…指的就是这个。”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几位客人。”门外传来药童松烟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师父让我来提醒各位,日落了,医馆要闭门了。请…请尽快离开吧。”
众人心头一凛。日落闭门,这是医馆告示的第一条规则!
“小哥,稍等!”白流苏立刻应道,同时快对林九和徒弟们使了个眼色。她走到门边,拉开一条门缝。门外,松烟穿着那身灰色短衫,小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大眼睛里带着一丝催促和…隐隐的担忧?
“小哥,”白流苏语气尽量平和,“方才与我们同来的那位姑娘,你可曾见到她出去?”
松烟摇摇头,眼神清澈:“没有啊。我一直在前堂收拾药材,没见有人出去。后门也锁着呢。”他顿了顿,小声道,“师父说…日落之后,馆内就不留客了。几位…还是快些走吧。”
他的回答印证了小兰并非从正常途径离开。白流苏心中疑云更重,但眼下不是追问的时候。“好,我们这就收拾离开。多谢小哥提醒。”
关上门,白流苏看向林九:“师兄,此地不宜久留。日落闭门是铁则,不可触犯。小兰之事,必有蹊跷,但眼下我们自身难保,需先离开再做打算。”
林九点点头,压下心中的疑虑和担忧。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神魂的虚弱感,沉声道:“收拾东西,立刻走!”
五人不敢耽搁,迅收拾好随身物品。林九将那盒珍贵的定神香小心收好。李秋生忍着胳膊疼,将包裹背好。王文才和张晓光则警惕地守在门边。
推开静室门,外面已是暮色四合。医馆大堂里点起了几盏油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着角落的黑暗。药柜的阴影被拉得老长,空气中弥漫的药香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柜台后,胡青玄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似乎在整理药材。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昏黄的灯光下,胡青玄的面容依旧清癯平和,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深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九脸上,微微颔:“几位道友,时辰已到,恕不远送。此去…多加小心。”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多谢胡先生收留赠药之恩。”林九拱手,目光锐利地直视胡青玄,“方才那位小兰姑娘…”
胡青玄轻轻抬手,打断了林九的话。他的目光投向医馆门外那迅降临的沉沉暮色,声音低沉:“缘起缘灭,皆有定数。她与此地纠葛太深,非外力可解。诸位…还是离去吧。记住告示第五条:药童送药,必穿灰衫。若见白衣,闭目勿视,离医馆。此条…同样适用于馆外。”
他话中有话,意有所指。林九和白流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胡青玄显然知道更多,但此刻不愿,或者说不能明言。
“多谢先生提醒,告辞!”林九不再多问,当先迈步走出医馆大门。白流苏紧随其后,三个徒弟也连忙跟上。
踏出医馆门槛的瞬间,一股比医馆内更加阴冷、带着浓重湿气的夜风扑面而来,激得众人打了个寒颤。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如同墨汁般的黑暗。街道两侧低矮的屋舍门窗紧闭,檐角下零星挂着几盏灯笼,散出昏黄幽暗的光晕,勉强照亮门前方寸之地,更衬得长街幽深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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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浓重的、带着腐朽气息的白雾,不知何时弥漫开来,如同活物般在青石板街道上无声流淌,缠绕着脚踝,湿冷滑腻。能见度不足十步,四周一片死寂,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空洞地回响,仿佛踏入了一个巨大的、被遗忘的坟墓。
“师父…这雾…起得太快了…”李秋生抱着胳膊,声音颤,手臂上的伤口在阴冷的雾气刺激下隐隐作痛。
“都跟紧!不要走散!”林九沉声喝道,他走在最前,左手捏着几张驱邪符,右手虚按在腰间的桃木剑柄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翻滚的浓雾。白流苏与他并肩而行,乾坤红菱无声地滑至掌心,红芒内敛,蓄势待。三个徒弟挤作一团,紧张地跟在后面。
雾气越来越浓,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如同烂泥塘底淤泥般的腥腐气味。脚下的青石板路也变得湿滑难行。两侧紧闭的门窗在浓雾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是一只只蛰伏在黑暗中的怪兽。
“师父…我们…我们往哪走啊?”王文才的声音带着哭腔,“这鬼地方…黑灯瞎火的…连个方向都没有…”
“先离开这条街,找个相对开阔的地方。”林九沉声道,他凭着记忆,朝着来时巷弄的反方向走去。他记得那边似乎有个小广场。
然而,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前方的雾气中,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背对着他们,站在浓雾之中,身形有些佝偻,穿着一身…灰色的短衫?
“松烟小哥?”张晓光眼尖,认出了那身衣服,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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