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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故人旧业（第1页）

清晨薄雾尚未散尽，秦淮河畔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刘恒的身影出现在那座熟悉的义庄门前，他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扉，吱呀一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院子里，叶景和钟见离正坐在一张小木桌旁吃早餐。

叶景如今更是瘦小佝偻了许多，原本花白的头几乎全白了，稀疏地贴在头皮上。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般深邃，眼窝深陷，但眼神却依旧带着一种阅尽世事的平静。他穿着一件灰色长衫，正小口啜吸着碗里稀薄的米粥。

坐在他对面的钟见离，变化同样巨大。如今已长成一个沉稳的青年，身形拔高了不少，肩膀也宽阔了，下巴蓄起了精心修剪过的短须，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稳重感。

当看清门口站着的那个身影时，叶景端着粥碗的手只是微微一顿，随即恢复了平静。

钟见离的反应则截然不同。他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矮凳，出“哐当”一声响。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门口，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老刘！你回来了！”钟见离的声音充满了重逢的喜悦，“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呀！我就知道！这些年…，肯定很辛苦吧？听说战争结束了，我就想着，你该回来了！”战火纷飞，音讯难通，如今看到他平安归来，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

刘恒迈步走进院子，给了钟见离一个大大的拥抱，用力拍了拍钟见离的后背，“好久不见！”

他转向叶景，微微躬身行礼，“师傅，我回来了。”

“啧，还知道回来啊。”虽然语气不是很好，但叶景的心里还是高兴的。

“对了，老刘，你不知道吧，你走这些年，恒倒是做得不错。光头麻子他们的铺子规模大了不少，添了七八辆板车，还置办了两辆骡车，生意也还过得去。"”

刘恒眼中露出几分兴趣："哦？做得这么好？"

"可不是嘛，"钟见离笑道，"光头和麻子虽然胆子小，但做生意还算本分。这些年也攒下些家底，都在铺子里周转着。你要是得空，我带你过去看看？"

刘恒点头："好啊，正想看看他们这些年的成果。"

拜别叶景后，两人离开义庄穿过街道。钟见离边走边介绍："现在恒在城南这片也算小有名气了，一些伙计跑腿养活一大家子人没问题。"

两人刚走进铺子，迎面就撞见光头和麻子正从后院出来。光头脸上多了风霜，眼神精明盘着核桃，穿着绸布褂子；麻子壮实了不少，眼神锐利别着烟袋，一身短打显得干练。

见到刘恒，两人顿时僵住，表情从惊讶错愕迅转为复杂。

"老大！"光头挤出不自然笑容声音干，"您回来了？真是…真是惊喜！"快步上前弯腰恭敬但眼神闪烁。

麻子也忙堆笑上前："刘爷！您可算回来了！想坏兄弟们了！"偷偷打量刘恒脸色。

刘恒平静看着他们："嗯，回来了。见离说你们把铺子经营得很好。"

"托您的福！托您的福！"麻子连忙接口腰弯得更低，"都是您当年打下的底子！这些年我和光头不敢懈怠，加上见离兄弟帮衬，才有今天的恒…"他话说得恭敬，眼神却闪烁不定，暗暗揣测刘恒来意。

钟见离接过话头："走，恒哥，我带你仔细看看。"说着引刘恒往后院走，一边介绍："这是新扩的库房，能存更多货。那边是马厩，添了三匹好骡子…"

光头麻子连忙跟上，态度恭敬却难掩紧张。光头亦步亦趋跟在刘恒身侧，脸上堆笑却不时擦汗；麻子落在后面，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刘恒的一举一动。

走到僻静处，刘恒忽然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两人紧张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怎么脸色这么差啊，哈哈哈，怕我摘你们的桃子，拿走店铺的钱吗？"

光头和麻子浑身一僵，笑容凝固。光头喉结滚动强笑道："刘爷您说笑了…呵呵呵，怎么敢这么想，这些都是老大给我们的，没有老大我们哪有今天…"

麻子也赶紧点头哈腰，声音紧："是啊是啊刘爷，您看这铺面这车马都是托您的福…"

刘恒转眸平静看着他们，不语。两人被看得心里毛，想起刘恒当年手段，要是刘恒让他们把这些年赚的钱交出来，他们也不敢说不。但那些钱是他们起早贪黑、担惊受怕才攒下的"棺材本"，几乎等同于他们的命根子。

终于刘恒嘴角微扬："做得不错。继续做吧。"说完对钟见离道："回去罢。"

钟见离点头跟上。留下光头麻子面面相觑，后背冷汗湿透，猜不透刘恒真意。见他走远，光头才长舒一口气，瘫靠在墙上；麻子则皱眉嘀咕："他这啥意思？真不要钱？"两人心中依旧忐忑不安。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钟见离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几次侧头看向刘恒，又低下头去。

刘恒察觉到了他的犹豫，放缓脚步，侧头问道：“怎么了，见离？有什么话想说？”

钟见离停下脚步，搓了搓手，脸上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看了看四周，压低了些声音：“恒哥…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但说无妨。”刘恒平静地看着他。

钟见离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是…是关于胡晓晓的，你还记得她吗？”

刘恒的眼神微微一动，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孩，说话轻声细语，笑起来时眼角会微微弯起，像一泓清浅的泉水。他点了点头：“记得，她怎么了？”

钟见离叹了口气，语气沉重起来：“她…她这几年，过得不太好。挺让人心疼的。就在你离开后不久。一场意外…从家里的阁楼摔下来，伤到了脊椎，双腿就…”

良久，刘恒缓缓开口，“我知道了。”他轻声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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