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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药（第2页）

我仰头，惊见一条儿臂粗的白头蝰正悬在我头顶上方，不足一尺。

我下意识偏头，那条蛇“噌”地一下沿着我的左肩滑了过去，背篓猛地一沉，我的心亦跟着一沉。

蛇在背篓里逡巡，发出“沙沙”的声响，雨仍是“哗哗”下个不停，我握紧药锄，闭上双眼，竭力用耳朵去捕捉那极细微地吐信声。

“咝咝——咝咝——”它终于寻到出口附近。

我反手挥出药锄，从背篓上方切过，闭目再听，心跳声如擂鼓，所幸，“咝咝”声没了。

我睁眼：“槐序！”

槐序憋了许久，终于敢哭出声：“干娘！”

“没事了，拉我上去。”

回去的路上，雨渐渐停了。

徐山老远看见我们，激动地喊道：“青娘子回来了！槐序姑娘回来了！”

刘玉从屋子里冲出，连声问道：“采到了吗，采到了吗？”

我笑着将药篓递给他：“幸不辱命。”

林钟拿来的药已熬了一会，刘玉把鲜采的白花蛇叶草和半枝莲加入，又煎了半刻，便将药汁沥出。

林钟将柳行简扶起，捏开他的下颌，刘玉端着碗，将熬好的药汁一勺一勺灌了进去。

槐序期待地问：“刘大夫，柳先生什麽时候能醒？”

刘玉摇了摇头：“不好说，要看他个人的求生意志。”

槐序有些失望，我拍拍她的肩道：“柳先生心志坚韧，一定没事。”

林钟指指我的袖口：“东家，你衣服上有血。”

刘玉转向我道：“我方才清理药草的时候，也发现血迹。你们有人受伤了？”

“没有，没有。”我摆手，“是蛇血，路上打死一条蛇。”

“是啊，可吓死我了。”槐序後怕道，“一条毒蛇掉进干娘背篓里去了。”

刘玉一脸歉疚朝我作揖：“青娘子，真是对不住，对不住！”

“就你话多。”我推了槐序一把，“刘大夫不必介怀，采药人哪有不会驱蛇的。这孩子见得少，大惊小怪，我采药的年头比她岁数还长。”

槐序揉着肩膀道：“干娘，你推得我好疼啊。”

“槐序姑娘别动。”刘玉从药箱里取出一支铁盒，打开盒盖，拈出数枚银针走近。

槐序紧张道：“刘大夫，你丶你要干什麽？”

“我给你扎几针，很快就不疼了。”刘玉手势如电，隔着衣物就将几枚银针刺入槐序肩胛各处，拈动数下，撤去银针，问道，“动动看，有好转没？”

槐序提起胳膊，缓缓转动，又用力抻了两下，跃起来道：“不疼了，真的不疼了！刘大夫，你太神了！”

“诶。”刘玉嘴角上翘，摆着手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我忙把林钟拖到刘玉面前：“刘神医，也瞧瞧我们家林钟。他在八年前，头部受过伤，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如今这记性也不大好。”

刘玉面露同情之色：“失忆不好治，容我先把个脉。”

林钟抗拒地缩手，被我死死摁住。

“怎麽样？”我问。

“脉象并无异常。”刘玉瞟了林钟一眼，对我道，

“其实一个人失忆，并非全然是坏事。许多人经历重大创伤後，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失忆症状，这也是一种潜意识的自我保护。只要不影响日常生活，倒也不必太过纠结。”

林钟收回手，轻声道：“不影响。”

一旁的槐序突然叫道：“刘大夫快来！柳先生是不是醒了？”

竹榻上的柳行简面色已然好转，嘴唇翕动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刘玉近前，用手背靠了靠柳行简的前额，颔首道：“热度已退，要醒了。”

他又取出银针，在柳行简的颅顶丶胸口连下数针，静候半会，逐一撤去，撤下最後一根针时，柳行简发出一声悲啼：“云慧！”随即，睁开双目。

槐序搂住我道：“醒了，醒了！干娘，柳先生醒了！”

刘玉握住柳行简的一只手，克制着情绪拍打道：“老柳啊，你可算是醒了。你说你要是没了，留我一个人在这‘戎管’，我可怎麽熬得下去呦！”

“老朽丶老朽……”柳行简转动眼珠，环顾四周，看到一旁的我和槐序丶林钟，不禁流露出茫然之色，“青娘子，你们……怎会来到此处？”

不待我接口，刘玉抢着道：“他们要是不来，你这会已经埋了！”

柳行简挣扎着要坐起：“青娘子大恩，老朽实在是，实在是无以为报……”

“柳先生快躺下。”我笑道，“这不是什麽大恩，也毋须报。这是柳先生和我的缘分，和南广的缘分。大家彼此有缘，才会跨越山河相见。”

刘玉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既然柳先生已经没事，刘大夫，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们。”

刘玉起身道：“我送送你们。”

我摆手道：“不用，我们南广不拘这些繁文缛节。刘大夫忙了一宿，赶紧休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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