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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死妹填房三（第2页）

“他们家男人克妻，晓得的没人愿意把自家妹崽嫁过去。现在妮依又吊死了，山神的诅咒，可不是还在嘛。他们家不逼着妮依妹子去填房，怕是要绝後了。”

收拾完火麻丝，回到帐棚，我将从帮厨那得来的消息，告诉燕子坪衆人。

“什麽诅咒不诅咒的。”徐嫂摆了摆手道，“依我看，这家人祖传的虐媳罢了。”

王云慧点头：“我觉得也是如此。”

刘玉道：“一是自缢，二是投井，但凡家中有女子出过以上两种意外，这样的门户，还是不入为妙。”

柳行简长叹：“国之藩篱，道道皆是边民血泪。”

彼时，摇铃声大作，曲布道：“巫师出来指路送魂了！”

只见牛门峒的巫师在阿古家人的簇拥下，走向戛房，一名擡棺人递上一根削尖的茨竹。巫师一手摇铃，一手持竹敲击棺木，逐个念着阿古先人的名字；指路词念罢，擡棺人又捧来一只公鸡，巫师接过，用竹节贯穿鸡身，伴着一声高亢的嘶鸣，巫师大喝“开路”，将新制而成的“指路法器”抛向前方。

阿古家人哭嚎着唱起丧歌，几名擡棺人在手臂丶脚踝系上火麻丝，往堂屋去了。

柳行简皱眉：“可是要移尸封棺了？”

“是啊。”我擡头看看天色，日至中天，槐序出发，快有两个时辰了。

王云慧合掌闭目，轻声念叨：“菩萨保佑，山神保佑，州衙的人，快些到罢！”

徐嫂急得搓手：“这阿古一家子铁定不是好人，有没有法子拦住他们呀？”

“不行的，婶子。”曲布忙道，“我们僚人行丧是全族的大事，闹丧要吃鞭子。你们又是汉人，闹丧会被绑去祭山神的。”

刘玉问道：“怎麽个祭法？”

曲布老实答道：“架上柴烧。”

刘玉斜睨我一眼，虚声道：“诶呀呀……真是，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还以安慰的眼神：“有是有，执行难。”

丧歌声中，阿古尔措手捧灵牌从堂屋中走出，擡棺人擡着放置尸身的垫板紧随其後。一行人来到戛房，巫师拿出竹卦，正待掷茭请神，确认入棺方位。

一名擡棺人突然叫道：“等一等长老！我，我要憋不住了！”

另一名擡棺人附声：“我，我也是！”

巫师收起竹卦，板着脸道：“快去快回！”

二人冲出戛房，飞也似地往僻静之处去了。

阿古尔措的阿爸止住悲声，照着其他几个擡棺人，喝斥道：“你们怎麽做事的？！魂都送出来了，封不了棺，耽误上山怎麽办？”

领头的擡棺人连连抱拳：“对不住，对不住！刚刚弟兄们冷酒喝多了，有些闹肚子，一会就回。”

候了好一会，出恭的两人折返，巫师晃了晃摇铃，再次掏出竹卦，又一个擡棺人跃出：“长老！我，我不行了！”话音未落，人已跑远了。

尔措阿爸正要冲领头的发火，那人亦道：“稍等，稍等，我去去就回。”

帐棚内的峒民，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擡棺的怎麽回事？窜稀成这样，跟被下了药似的。”

“阿古这一家子抠门精，备的酒食不新鲜吧。”

“嘘，小声点，别惊了灵，保不准是那妹崽不愿意上路呢。”

“咝——山神的诅咒……”

戛房丶茅房，两处来回折腾许久，几名擡棺人终于齐整站到棺前。

巫师狠狠扫了他们一眼，第三次从怀中取出竹卦，将掷之时，不远处的帐棚，猛然冲出一道人影，直奔戛房而去。

在其身後，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那是一位母亲最无助的悲鸣：“芝莫！”

巫师执卦的手一抖，两片竹篼坠地，其中一枚弹到棺壁落下，“卟”地一声，竟断成两截。

山民惊呼：“死卦了！死卦了！”

巫师忙不叠跪地起咒：“小鬼作祟，山神息怒！竹老息怒！先人息怒！”

戛房内一片目瞪口呆，芝莫奋力推开两名擡棺人，一把扯去头顶孝帕，扑到妮依尸身上，歇斯底里叫道：“你们听着——我大姐不是自尽！她不会自尽！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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