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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高度的一致性,带来了一种令人安心的秩序美感。目光所及,整齐划一,脉络清晰,仿佛它们本来就是一个和谐整体的一部分,等待着被组合成一个更庞大的精密装置。
“觉得怎麽样?”蘩姨拿起两个看起来完全可以啮合在一起的齿轮状构件,问道。
“很…整齐。”叶桉承认,这种协调感确实能带来效率和精神上的舒适。
“不仅仅是整齐”,蘩姨将两个构件的啮合处对准,只听得一声轻巧的“咔哒”,它们严丝合缝地结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稳固的整体。
“你看,主神凝视的方向,并不仅仅是装饰或者信仰。在这个体系中,它本质上是一个功能性的定位标识。”
她指着结合处那连贯起来的指向东方的纹路:“这个方向,确保了它在被安装进大型风车,或是那种磨坊石磨的传动轴时,能以正确的角度和应力方向嵌入卡槽。”
“如果刚才那位工匠的作品被用上去,纹路反向,不仅无法正确安装,强行扭转更会导致应力失衡,可能在运转中崩裂,毁掉整个机器,甚至伤及操作者。当然,罚没三日薪酬这样的操作,确实有点不近人情。”
蘩姨放下构件,她没有继续说,只是看着叶桉,静静等待她消化这些内容。
叶桉若有所思,她之前的思绪被冰封了,哈特家主的话向她揭示了问题的根源。但现在她所真正看到的才是问题的全貌。
这是一个失衡的世界,如同天秤的两端。一端是僵死的秩序,一端是暴乱的自由,无论倒向哪一边,都是灾难。
她们不知不觉间路过一户庭院,有几个小孩儿在跳橡皮筋,他们唱着的儿歌远远地飘入叶桉的耳中。叶桉索性站定脚步听着他们清脆的童音:
星星亮,星星闪,守夜人,不困倦。
风儿吹,轻轻说,灵语者,秘密多。
一个守,一个说,大家都是好夥伴!
此时日光正好,将整个风之都都笼罩在一片光晕之中。
蘩姨转过身,郑重地面对叶桉。她看了两眼手指上的戒印,将其褪下托在掌心。
“叶大人,”蘩姨的声音庄重而清晰,“这枚戒印,是璃家大神官的象征,它代表着守护丶稳定,也代表着秩序的权柄。”
她将戒印递向叶桉。
“我曾姨祖母,以及历代守夜人先贤,或许在漫长的时光中迷失了方向,将秩序扭曲成了枷锁。但秩序本身,并非原罪。现在,我,璃·蘩,以璃家当代家主,以及风之都守夜人大神官的身份,将此权柄移交于您。”
叶桉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她严肃地看着递来的这枚戒印,又看向蘩姨:“这…为什麽是我?”
“因为您看到了问题的两端,并为之痛苦,为之挣扎。”蘩姨拉过叶桉的手,将戒印放入她的掌中,“因为您体内流淌着神血,却拥有人类最珍贵的情感与判断。您,或许就是唯一的变数,打破这绝望循环的最後希望。”
“守夜人,愿意交出这‘君权神授’的古老权柄,交由您来决定它的未来。”
掌心被合上,叶桉感受着那枚沉甸甸的戒印,它仿佛凝聚了整个风之都千年的重量。最终,她闭了闭眼,握紧了它。
这一刻,她下了个决定。
闭上眼,她在心中默念。“奥丁神,您可看到您的子民的挣扎,如果有,请回应我。”
【是的,但是看来需要怎麽做,你已经有了答案。】脑海中奥丁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同于以往的神神叨叨或者缥缈不着调,这次的回应清晰而肃穆无比,但也淡漠无比。
“我并非来征询您的意见。”叶桉在脑海中否定,“我只是想要询问,您是否早就已经是完整体了?”
【哦?你那麽敏锐?何时发现的?】这下奥丁的声音来了兴趣。
“从您说出去访友开始,我就知道您已经能来去自由了。那为何还要继续寄宿于我的身上?”这是叶桉最不明白的地方,她猜测,剩馀的神躯其实早就被奥丁自己收集齐了。
【为何?或许,是漫长的沉睡让我对这个世界感到陌生。或许,是想从一个‘人’的视角,重新看看这个因为我而破碎而变得混乱,也因我残留的规则而变得扭曲的世界。感受你们的挣扎丶痛苦丶思考丶希望与爱…这些,是我作为神祇时,未曾真正理解的东西。】祂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
“那麽,作为您曾经的容器,我能否向您,尊敬的主神,提一个要求。”叶桉的语气坚定无比,她的心中已经一片明悟。
【什麽?】
“下放。”叶桉斩钉截铁地说,“神权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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