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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散云收。
沉鱼躺在眠床上,浑身柳枝似的绵软无力。
慕容熙侧过脸,透亮的黑眸目不转睛地瞧她。
沉鱼很困,有些睁不开眼。
慕容熙伸手揉了揉她微微泛潮的头,“睡吧。”
难得慕容熙语气这么温柔,沉鱼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闭上眼,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隐约听见有人在抚琴,不是常听的《白雪》,而是从未听过的曲子,柔肠百转,情思缠绵。
朝登凉台上,夕宿兰池里。
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莲子。
沉鱼似踩在绵绵软软的云朵上,从这一朵,跳上那一朵。
珠帘低垂,红烛高燃。
沉鱼睡眼惺忪坐起身,就着烛光环顾四周,没有瞧见慕容熙的影子,倒是枕侧整齐放着一套干净的裙裳。
沉鱼抚着裙裳有些惊讶。
不是素日她常穿的布衣布裙,而是藤萝紫的六铢衣、初荷红的轻罗裙及莲花带等一干饰物。
这些是给她的?
沉鱼拧起眉,脑子有些懵,待环视一圈,确定再找不出第二身衣服来,才将目光定在面前华丽且繁复的衣裙上。
屋内陈设奢华,应有尽有。
经过铜镜时,沉鱼微微一愣,瞪大眼睛瞧着自己的头,竟有一缕明显短了一截儿。
无缘无故的,慕容熙剪她头做什么?
身后有人逼近,沉鱼本能扬手砍过去,手腕被人隔开,反手握在掌心。
慕容熙将她拉至身前,饶有兴味地道:“看来你已经休息好了。”
这么一句极其普通的话,沉鱼脸上没来由地热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经过昨夜,她与慕容熙之间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可又说不清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沉鱼不自然地移开眼,“嗯,休息好了。”
慕容熙不觉一笑:“刚在做什么?”
沉鱼正要回答,不由拧眉,“你的头怎么也少了一截儿?”
慕容熙笑笑,拉着她的手直往铜镜跟前去。
裙裾绊脚,沉鱼走得费劲:“还有,我的带不见了。”
慕容熙瞧她一眼,“我拿走了。”
“哦。”
沉鱼一头雾水。
慕容熙领着她在铜镜前坐下。
“往后就这么穿吧?”
“这么穿?”
沉鱼蹙眉,镜中蝉衫麟带的女子真是不像她,倒是有些像慕容熙画笔下的她。
“嗯,”慕容熙轻轻颔,望着铜镜里的一双人影,抚上她的头,“你行笄礼的那年,我就备下了,只是一直没告诉你。”
“为何?”沉鱼更懵了。
慕容熙没说话,低头瞧着她腰间系得有些潦草的莲花带,“不喜欢?”
沉鱼摇摇头,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这变化大得叫人一时难以适应。
慕容熙伸手解开莲花带,重新系了起来。
“你说不喜欢嘈杂的闲人,其实我也不喜欢,往后我们就这么一直在一起,没有别人。”
慕容熙瞧着系好的莲花带,满意一笑,“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
沉鱼望着慕容熙,很想上手戳一戳他的脸。
这真的是慕容熙?
为何这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灯烛熄灭后,身旁的慕容熙很快就睡着了,沉鱼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简单裹了外袍,摸黑下了眠床,小心撩开织锦斗帐,赤脚绕过丝织画屏。
屋内一团漆黑,沉鱼站在地中央,不知该往哪儿去,屋子的角角落落,都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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