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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炉上的陶罐里炖着野猪肝,白腾腾的热气飘满屋。
炖着汤,周如锦也不闲着,转头又摸了两个鸡蛋,准备蒸一碗蛋羹。
沉鱼说要帮忙,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在旁边看着周如锦忙活。
妇人探头瞧一眼,走到沉鱼身边,讨好地笑笑:“炉火熏人,夫人不如去外间坐坐?有我在这里打下手就够了。”
“夫人?”
周如锦一愣,惊讶回头,盯着沉鱼与妇人,须臾之间,按下冲口而的疑问,勉强笑了笑,“不用,我一个人就成。”
听周如锦这么说,妇人热情说道:“要我说,你也不必忙,这锅灶上的事交给我就行了,可就怕我一介乡野粗人,吃食做得简单,你们的郎主不习惯。”
“哎,你们,你们都是什么人?!”
门外响起一道粗犷的男声。
有护卫将他拦住,不许他进屋,低声说着什么。
妇人面上一红,搓着手不好意思道:“应是我家那口子回来了,我出去看看,他是个粗人,可别动起手来。”
妇人一走,周如锦敲着鸡蛋。
未几,院中响起妇人的解释声,起先男人还不依不饶,后面不知妇人又说了什么,男人再不作声。
见院外没出乱子,望着周如锦的背影,想到她刚刚看过来的眼神,沉鱼上前解释。
“周姊姊,你别误会,先前——”
“沉鱼,我知道,”周如锦微微一顿,将空蛋壳丢到一边,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头也不回,“应是阿玉对他们的说辞,我没误会,也不会放在心上。”
听她这么说,沉鱼放心了,“那就好,听那大嫂说,她夫君是猎户,我去问问,他明日要去狩猎,我倒是可以跟着同去。”
周如锦淡淡嗯了一声。
沉鱼不作他想,刚要迈出门,听得闷闷一声疑问。
“沉鱼,你还走吗?”
迈出去的脚又撤了回来,沉鱼回头看去,周如锦还是背对着她,从陶罐里飘出的热气,让背身站着的人看起来如坠云中。
几乎让人觉得方才的那一句是错觉,可更大的一声响起,真真切切,再不会误以为是错觉。
“你还走吗?”
明明语气如常,听起来却又那么不同。
沉鱼微微一愣,如实道:“等他伤好了,抓到那个凶手,我还是会走的。”
“真的吗?”
“是。”
“沉鱼,”周如锦低下头沉默一刻,转过身来,抿起嘴,眼圈很红,“我听他们说,阿玉是替你挡箭才会受伤。”
“是,”沉鱼很是内疚,“他看到有人在背后偷袭我,情急之下,才会所以,我必须要找出那个凶手,等傅怀玉的伤无碍了,再走。”
周如锦偏过头,闭了闭眼,抹了下眼角的泪,重新看过来,声音压得很低。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些人本就是冲你来的,你这样跟在阿玉身边,他岂不是仍处在危险之中?”
“我”沉鱼微微颔,认真道:“你说的是,所以,我这次就算再回城,也会和你们保持距离,咱们就当陌路,我也不想再连累你们。”
“保持距离?”周如锦抬起红红的眼,有些失笑,“这么长时间了,你难道还不了解阿玉吗?只要你留在建康,就算你想保持距离,可阿玉,阿玉但凡知道你遇到危险,阿玉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又怎么可能真的保持距离?”
沉鱼微微怔住。
周如锦道:“就像今天一样,船都走了,他不知道想起什么,只说不对,说有问题,我问他哪里不对,他也不与我说清楚,慌忙就喊人,夺了人家的小船,带着人就去追你,然后——”
她眼圈又是一红,转开脸,哽咽不已。
沉鱼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那周姊姊觉得我该怎么做比较好?”
“你走吧,离开建康吧,只要你走了,那些人就不会再为难阿玉,至于他的伤,不论是好是坏,你又不是医者,留下又有什么用呢?只有你走了,他才能安心养伤,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周如锦泪水涟涟地望着她。
“你就看在我们也曾帮过你的份上,离开建康吧,如果可以也别去武陵,随便去任何一个地方,不要去武陵,好吗?”
说罢,咬着嘴唇,直直跪下,满眼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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