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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询舟幼年的印象中陆须衡讲起陈年旧事时面色还是同以往一样和蔼,只是说到抱养陆玉谈时居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当时并未察觉到什么,可那异样的笑容却深深地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智弘没有注意到陆询舟脸上一瞬而过的凝重,只是继续自顾自地往下喋喋不休道:
“老秃驴是个没良心的,说什么佛门清净之地,不能见血光之灾,最后还是主持允了那对夫妇在寺里闲置的僧庐住下,后来折腾了大半夜,约莫子时那孩子才生下来。”
“可否同我说说那对夫妇的长相或是旁的一些特征?”
陆询舟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二十点前的破事了,要论起来,洒家也记不清他们的面貌上的细致处或是具体的一些行为。”智弘随意地抹抹被方才溢出的酒液沾湿的胡须,“印象里,那女施主倒是生得极美,但身体很病弱,那夜险些就命丧于此,后来在寺里歇了数日几乎不曾迈出屋外。”
“至于,那位相公嘛——”
“长得清俊,一股子书生气,模样还有几分娘子家的阴柔。”
“很疼爱他的夫人,也是个性情中人。借宿的那几日时常借给洒家银子去偷偷沽酒,还会给洒家讲些侠肝义胆的江湖故事,有一次寺里的那群秃驴师兄对着洒家冷嘲热讽,那相公甚至还替洒家说话,事后洒家还与他八拜结交了呢!”
“那——”陆询舟不甘心地继续引导他,“刚才墙上的诗可是他写的?”
“许是吧,可惜洒家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个,只记得那相公似乎姓贺,女施主偶尔在屋内唤他进来时会叫他小云。”
陆询舟搜遍记忆中耶娘兄长和自己的所有人际关系,姓贺的人认识几个,但是叫贺云的还真没有。
“那你为何刚刚能喊出我的名字?我可不记得自己与僧人有过什么交往。”陆询舟朝智弘投向怀疑的目光,语气里尽是不解。
“嗐,你难道不是贺相公的女儿吗?”
“嗯?”
“小娘子,你可别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糊弄洒家,你方才问东问西时难道没有听出来吗?那贺相公是你阿耶,你俩的相貌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陆询舟大惊,摊开手解释道:“可我姓陆,不姓贺,我阿耶就是论相貌也分明是个堂堂男子汉,毫无一点女儿家的气质,我——”
说到这,陆询舟像是意识到什么。
她陆询舟虽然和陆须衡长得不像,但是相貌上与卿许晏的的确确是七分相似,再加一分神似。
贺相公与卿许晏要么就是同一个人,要么就是有血缘关系。
她下意识排除了前者这个荒谬的选项,而选择相信后者。
若她没记错的话,卿许晏出身淮扬卿氏,她的父亲,也就是陆询舟的外祖父卿员外,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学问家兼大地主。
卿员外有一儿一女,大娘子就是卿许晏,二郎君则是她五年前已故的舅舅卿云歌。
贺云与卿云歌,都带一个“云”字,所以贺相公极有可能就是舅舅。
如果说陆玉谈是舅舅的亲儿子,可是陆询舟见过舅舅和舅母的画像,嗯,陆玉谈和他们不能说像。
只能说长得完全不一样。
无论是眉眼骨相,还是为人处世,自卑暴躁的陆玉谈与温文尔雅的卿家夫妇都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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