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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从此往后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里又要孤身一人的少年低头看着自己握拳的右手,退出了仙人模式。
并不在意被自己连打三拳的六道仙人,千手竹也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轻轻打横抱起因陀罗冰冷的身体,男人的身躯已经开始变得僵硬,让千手竹也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甚至是陌生感,或许因为是义弟长大后,他就再也没有这样抱过义弟了,所以才会觉得陌生。
义弟的衣服破了脏了,要回去换新的,因陀罗爱干净,所以还要洗个澡才行。
“你是谁?”阿修罗看着眼前要带走因陀罗的少年,开口喊住了对方,他对于这个人的感官很复杂,对方一出现直接对他的父亲出手,并且目的明确是要带走因陀罗的,立场显而易见与他是对立的,但阿修罗却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种宁静而稳重的亘古安定感,让他感觉无比的亲近和喜欢。
千手竹也看向了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因陀罗的弟弟,但大概也会是最后一次,他不会干涉因陀罗和阿修罗之间的因果,却也无法接受将因陀罗生命带走的阿修罗,哪怕千手竹也感觉到自己与对方隐隐有一种亲近感,似是在血脉中流淌的亲近。
千手竹也忽地想起了因陀罗的姓,那个和他的死党格外相符契合的姓,精神不免恍然了一瞬,似乎冥冥之中的命运将他们彼此间联系在一起,却又让命运错位。
算是了了这段有缘无份,千手竹也回答了阿修罗:“因陀罗的义兄,千手竹也。”
“义兄……?”阿修罗失神喃喃。
眼前的少年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些草木也如潮水般退去,一切都回归残破的原本。
阿修罗低下头,他看着自己伤口还未愈合的手掌,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那浸满鲜血与尘土的手心里,砸得他生疼。
【“阿修罗。”】
哥哥曾经温柔的呼唤似乎还回荡在他耳畔。
阿修罗无法描述自己的情绪,他悲伤于哥哥真的已经彻底将他抛下,这段距离似乎是他再难以追上的,可又欢喜于哥哥得到了新的深爱的家人,绝非父亲口中那种不懂爱的人。
因陀罗的爱极端又狭隘,容不下半点的杂念,如同可以将人焚烧殆尽的烈火,得到却又失去的人才会懂得这份刻骨铭心。
阿修罗想起年幼的哥哥勤奋学习日夜煎熬,干劲十足的想要为弟弟撑起一片天,为弟弟承担所有的职责与风雨,成为父亲的骄傲、弟弟的依靠,哪怕再疲惫,只要看见小小的阿修罗,脸上就会露出无比温柔而坚定的神情。
他的小狗死了,哥哥会和他一样伤心难过,他想要偷懒耍赖的时候,哥哥会理解他帮他打掩护,等他的玩心消退后再耐心的为他补课,他们本就一阴一阳,互为半身,本该共情理解彼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究竟在争什么呢?他们又究竟得到了什么呢?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想着要奋起直追?明明最开始……他只是想让哥哥能不要那么累,可不可以多陪陪他,不要一外出就那么久,不要总是说他听不懂的话,不要把他丢下太远,远得让他看不见身影。
阿修罗在悲喜交加下越感觉无力。
身形几乎透明的六道仙人回到阿修罗身边,看见又哭又笑形似疯魔的次子,沉默了下来。
“我不会放弃的,我是不会放弃的……”阿修罗几乎埋于地,不断喃喃。
这一刻,六道仙人才意识到和自己无比相似的次子与叛逆自我的长子也有和惊人的相似度。
是了,他们本就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这份血缘之浓之近甚至胜于父亲、母亲——是他错了,但是现在意识到这一点又有什么用。
没有多停留一秒的千手竹也回答了阿修罗的问题就带着因陀罗回了喜林山。
此刻的喜林山死一般的寂静,漫山遍野的喜林草垂下花朵磕向湿冷的土地,虫鸣沉寂,风也止息。
千手竹也认真的给因陀罗洗了澡换了新衣服,为其擦干头,他现了一直被因陀罗安放在心口的那片树叶,它已经被鲜血浸透,在千手竹也的注视下缓缓枯萎卷曲,变成了一枚血红的种子,他将这枚种子无比珍重的收好,抱着因陀罗走到了小树苗面前,轻轻将因陀罗放在地上。
他看着小树苗伸出树根将因陀罗包裹起来拉入地底,地面缓缓闭合恢复原样后不过几息,数年间都未能长大的小树苗猛地拔地而起。
千手竹也看着它抽枝,看着它绿叶繁茂,感受着地面的震颤,却流不出一滴眼泪,眼睛干涩得仿佛眼泪已经枯竭,颤的喉咙也不出半点声音,他从未如此觉得自己像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明明对方的音容笑貌、那孩子从小到大的模样都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那样清晰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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