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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悬崖（第2页）

如果单论物理意义上的距离，此刻的他距离薄翼最多不过一米。

她正乖乖平躺在床铺中间，被单绒绒的，内芯蓬松暄软，使得抓在边缘的手指深深陷进去。

可如果要论其他意义上的距离，哪怕聪明如他，也不知道两者之间究竟相差多少。

数学里有相遇问题，只要保证在同一段路程上，相向而行便会遇见。即便是追及模型，只要他永不停歇，度够快，总能在某个点上两者重合。

薄冀迈步走近，跨上床，面向薄翼侧躺下去。

小夜灯的光被大片遮挡，薄翼罩在阴影里，指尖不住紧，心脏自动加快。

空气依然安静。

她转过身，看见他正默默注视自己。

床只有一米五，她又躺在正中央，留给他的空间其实很小很窄。

颀长的身体卧在被子之外，上半身光裸，莹莹如倾颓的玉山。

光线只在他周身留下一道蜿蜒起伏的金色线条。

神色与目光被黑暗吞没，变得柔软没有力度。

也许它们本来就没有力度。

不知道为什么，薄翼恍惚之间有种错觉。

他好像一个挂在悬崖边上的人，只要她轻轻一推，他就会坠下去。

她往后面挪了挪“你躺进来点吧。”

他似乎笑了，不知道，看不清，只知道他听话地往里凑近一些。

仍然没有说话。

“你愣愣地一直看着我干嘛？”

“在看你睡觉，”他终于出声，又慢又轻，“很久没看到了。”

薄翼对这个回答有点无语，又有点好奇“那我小时候睡觉是什么样子？”

他肯定笑了，她听见了声音。

微凉的手指划过她的额头，勾起掉下来的碎。

“你小时候有个很特别的习惯，每次睡觉之前，总喜欢把被单叠成一个小角角，”他抓起小片被单，两三下折出一个小三角，“就像这样，然后抓着这个小尖角，在自己的脸上、眼睛边上一直刮，刮着刮着就睡着了。你睡觉特别乖，从来不哭，自己就能把自己哄睡着，我只需要在旁边守着看。”

薄翼抓起这个小三角。它是毛绒被单叠成的，很有厚度，刮在脸上毛毛软软，有点点痒，除此以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没什么印象了。”

松手，小三角散开。

“没关系，”他又笑了，手轻拍着她，“我记得就行了，快睡吧，小羽，很晚了。”

的确很晚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晚睡过。

她的眼皮渐渐合上，呼吸慢慢轻缓均匀。

薄冀轻拍的动作持续了很久，力度越来越轻，频率越来越慢，终于在某个瞬间停了下来。

他撑起上半身，在她的额间落下轻轻一吻，呢喃“晚安，我的宝贝，祝你做个好梦。”

然后无声下床，开门离开。

房间恢复正常的样子，衣柜、书桌、转椅、书架、床头柜、床、小夜灯还有薄翼。

她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

就这样沉默着看了好久。

最后她轻声说“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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