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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已经下过了，除了积雪偶尔压断树枝的声音，本丸里安静得出奇，好像所有居住在这里的付丧神都消失了似的，死气沉沉。

如果审神者还在，他们这个时候会在做些什么呢短刀们一定会在雪里玩闹，长谷部他们会忙着准备火锅，兄长们会买好送给弟弟的新年礼物。其实对于小夜来说，游戏，美食和礼物他都不在乎，他宁愿忍受饥饿和寒冷，换取审神者重新回到本丸。

离他们知道真相已经过去了很多天，具体的时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模糊的，他们失去了想要守护的人，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多一天少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本丸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之后居然奇迹般地安静下来，因为压切长谷部说，既然审神者把本丸的后事交付给他，他就一定会处理好。那些情绪不稳想要刀解自己殉主的付丧神也被他拦住了，说是在做出一切决定之前必须先向时之政府汇报，不能没了规矩，倒显得是审神者管教无方。他们听从了长谷部，或许是彻底心灰意冷，听天由命。

于是本丸的刀剑需要对自己的未来做出一次选择。小夜左文字的两个兄长都决定不再留在本丸，他们会在新任审神者到来之前刀解自己。宗三说这是为了赎罪，他说这话时脸上的哀愁一如既往，只是多了些小夜看不懂的东西，他想也许审神者在他们心里的份量比他们以为的还要重。江雪做出了同样的决定，他本没有什么罪孽，但是他说旁观和不作为的自己同样是帮凶，他一度只想远离这些，不曾在审神者最需要他的时候站出来。他决定回归本灵，来洗涤这一身污秽。

但是他们却说，希望小夜留下来。他们希望小夜留在本丸，帮他们见证本丸今后的命运，来回答像他们这样的人是否还有得到救赎的机会。

小夜闻到了淡淡的焦糊味，已经飘远的思绪被收了回来。

他抬头望向兄长，见到江雪正将刚写满的一张纸放在蜡烛的火苗上燃烧。这些天他就这样坐在屋子里，重复写满一张佛经就烧掉的举动。他是为了给死去的审神者乞求安宁。

“神明会听到我的心愿吗？”小夜认真地问兄长。

“只要你足够诚心。”江雪回答他，在桌上展开一张新的纸。

“可以借给我笔墨吗，江雪哥哥”

小夜没有像江雪那样抄写佛经，那对于他来说有些深奥。他将纸裁成了许愿签的大小，在上面写下了对审神者的祝愿和一些心里话。又找来一根绳子系好，打算像之前那样挂在万叶樱的树枝上。短刀们喜欢将自己的秘密和各种各样的愿望写下来，通过万叶樱将自己的心情传递出去。

小夜拉开门，一阵寒风迅速卷入他的脖颈，他只能拉了拉领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院子里的积雪很松软，粘在鞋子上化成水，小夜的脚底变得很凉。

万叶樱在本丸靠近后山的一片空地上，去那里要经过大片内番的田地，那里全部荒芜了，马厩里的小云雀也无精打采的。

“小夜！”

小夜回过头，看到粟田口家的信浓和鲶尾走过来。

“可以拜托你帮个忙吗？”鲶尾恳切地望着他。

“后山的梅花开了，我们折了几枝，想放在主屋的花瓶里，”信浓的眼睛在这些天流过不少眼泪，红肿还没有消下去。他拿着花，显得有些不安，“但是……但是一期哥还在主屋里，他现在大概不想见到我们，可以拜托你把花送过去，帮忙劝劝一期哥吗”

“一期哥不想我们看到他现在的样子……”鲶尾显然也很心焦，“但是这么多天不吃不喝，也不休息，日夜都守在主屋，他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小夜其实并不知道要怎么劝说经受如此打击的一期一振，但他很想帮帮走投无路的粟田口们，他接过信浓手里的梅花枝：“交给我吧。”

小夜决定先去主屋。他过去不常来这个屋子，只在审神者伤重的时候送过几次药，现在他后悔当初没有更多地亲近审神者，他很想像别的短刀一样学会对审神者撒娇，那样审神者一定也会多摸摸他的头发，他很喜欢审神者笑起来的样子，那会让他觉得很温暖。

屋子里整洁干净，只是很冷清，一期一振并不在这里。小夜站在门口的位置想了一会，只得先进屋把手里的花放进花瓶里。

他听见了脚步声，以为是一期一振回来了，回头却看到来的人是小狐丸。

小狐丸看到小夜也愣住了，随即笑了笑，他看上去有些恍惚。

“是你啊，”他说，“抱歉，我只是习惯了这么走到主屋里，找主人帮我梳理皮毛。”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啊。”他叹息着，环顾主屋的陈设，审神者几乎没留下任何能让他作为念想的东西，甚至连他的味道都消失了，人与人的羁绊为何能稀薄至此。

小夜注意到小狐丸的手里拿着一把梳子，不知怎么他竟从心底生出小小的羡慕：“小狐丸大人和审神者的关系很亲密。”

“不是的，”小狐丸在面朝窗子的位置上坐下来，如今他只能自己给自己打理皮毛，“是小狐一直缠着他而已……多么自以为是啊，小狐一定被讨厌了吧。”

小夜站在小狐丸的身后，看着他慢慢地梳理自己银色的头发，正午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小夜发现那本应如动物皮毛般精致漂亮的发丝好像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起来。对方就这样静静地重复这个动作，好像可以做上一万年。小夜想起了江雪哥哥，想起了他写了烧、烧了写的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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