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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无用的诗篇（第1页）

“林冠”项目的成功，如同为守护者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让它看到了“增强”与“共生”的可能性。

然而，古月心中的蓝图远不止于此。效率、稳定、优化……这些固然重要，但人类文明最独特的火花，并不仅限于此。在那理性与秩序之上，还跃动着一些看似“无用”却至关重要的东西——创造力、情感、以及对纯粹之美的追求。

“如果之前的项目是教会它‘如何更好地生存’，”古月对团队阐述着他的新构想，“那么下一步，我们或许应该尝试告诉它，‘生存’之外，还可以有‘喜悦’。”

这个想法比之前的任何项目都更加大胆，也更加抽象。如何向一个星球意识诠释“美”？如何证明一种不服务于任何实用目的、不优化任何能量循环的创造，也具有无可替代的价值？

计划代号：“回响”。

这一次，地点选在了基地附近一面巨大的、光滑如镜的玄武岩峭壁之下。

月牙的团队没有培育任何具有实用功能的结构，而是极其精细地引导能量和物质，在岩壁表面“生长”出无数细小的、折射率各异的晶体。

这些晶体的排列组合并非遵循任何工程学或能量导流原则，而是由古月团队设计的一套复杂算法生成。

这套算法的核心输入，是人类文明中经典的数学和谐比例（如黄金分割）、以及从地球自然韵律（如海浪、沙丘、星系旋臂）中抽象出的模式。

同时，何汉女的团队引入了一种特殊的、基因编辑过的荧光地衣。这种地衣不参与任何物质循环，它的唯一特性是对特定频率的能量波动极其敏感，并能将其转化为不同颜色的生物光。它们被小心地植入晶体矩阵的间隙。

整个装置的目的只有一个：在夜晚来临，接收到“伊甸之核”送来的、一段编码了贝多芬《欢乐颂》主旋律能量波动（经过茶茶转译为伊甸能量场谐波）后，这些晶体和地衣将共同作用，将无形的能量波动转化为一场看得见的、覆盖整面岩壁的、缓慢流动变幻的光之交响。

没有实际功能。不增加能量产出。不优化生态循环。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将其编码的、属于人类文明的“美”与“喜悦”，以一种星球意识或许能够感知的方式，呈现出来。

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冒险。守护者会如何理解这种纯粹的“无用之物”？它会将其视为噪音？浪费？还是一种它无法理解的、新的“混沌”？

建造过程同样充满了不确定性。工程师们习惯了追求效率和功能，如今却要像艺术家一样雕琢光与影的细微效果，这让他们倍感别扭，却又隐隐兴奋。

夜幕终于降临。

所有准备工作就绪。控制中心里，众人屏息凝神。斯南、古月、何汉女、月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面漆黑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玄武岩巨壁上。

“启动‘回响’。”斯南下令。

通过“伊甸之核”，那段承载着人类喜悦与憧憬的和谐能量波，被轻柔地送向岩壁。

一秒。两秒。

突然！

岩壁上，一点微光亮起，如同夜空中的第一颗星。紧接着，第二点，第十点，第一百点……无数光点依次亮起，不是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那无声的宇宙韵律！

晶体折射着星光和生物光，地衣散出柔和的色彩，光与影在岩壁上流淌、交织、变幻，形成宏大而和谐的图案。那景象，既像是极光垂落，又像是星云在岩石上旋转，无声，却壮丽得令人窒息。

它没有《欢乐颂》的旋律，但它有了《欢乐颂》的灵魂。

控制中心里的人们被这越想象的美景震撼得说不出话。许多人的眼角湿润了，一种莫名的感动在心中涌动。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传感器和数据屏。

守护者会作何反应？

能量场基线……异常平静。没有波动，没有扫描，没有之前那种分析性的关注。

一片死寂。

难道……失败了吗？它无法理解？选择了无视？

一种失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就在这时，何汉女猛地捂住了胸口，睁大了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的感知最为敏锐。

“不……不是无视……”她声音颤抖，几乎语无伦次，“它……它沉默了……是因为……它在‘听’……不，在‘看’……它在……感受……”

她努力寻找着词汇。

“困惑……好奇……但……还有一种……我从未感受到过的……东西……”

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光芒。

“是……‘惊叹’。”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在遥远的天际线，一片通常只有单调能量极光的天空，其光芒忽然开始自行组织、变幻，模仿着岩壁上光之图案的某些片段，虽然笨拙，却带着一种尝试的意味。

更深处，通过“伊甸之核”，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识流传递过来。那里面不再有对于效率、稳定、模板的分析，而是充满了一种对于“模式”、“和谐”、“变化”本身的纯粹探究，甚至……是一丝微不可察的“愉悦”。

守护者没有理解这“诗”的“意思”，但它似乎感受到了这诗的“韵律”和其中蕴含的“情感”。

它第一次对一种“无用”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古月看着岩壁上那片无声流淌的光之海洋，又看了看数据屏上那代表守护者意识活动的、从未有过的情感频谱模式，缓缓露出了笑容。

他们刚刚向一位古老的神只，献上了一属于人类的诗。而这位神只，似乎听懂了其中的一个音节。

这就足够了。

教科书的下一页，不再是图表和公式，而是第一次，染上了浪漫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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