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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这天下午，陈助理照例来电，语气却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夫人，下午大院文化活动中心有一个书画鉴赏沙龙，是由几位老首长的夫人牵头组织的，算是大院家属圈一个比较重要的例行活动。您刚来，是否要去露个面？”

苏婉清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这不仅仅是“鉴赏书画”，更是一个融入大院核心家属圈子的重要机会，也是一种无形的身份认可和社交考验。

“好的，麻烦陈助理安排一下。”她没有犹豫。

“下午两点，我准时来接您。”

活动中心的一间雅致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十多位女士。年纪从四十到七十不等，衣着得体，气质各异，或雍容，或干练，或书卷气。她们是三三两两低声交谈，气氛融洽却自有一股无形的阶层感。

当苏婉清在陈助理的引导下走进来时，交谈声有片刻的停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带着审视、好奇，以及一种衡量意味的打量。

一位看起来六十多岁、气质雍容华贵的夫人率先笑着开口：“这位就是霆骁家的吧？快请进。”她是此次沙龙的主要组织者之一，王部长夫人。

“各位夫人好，我是苏婉清。”苏婉清微微躬身，态度谦和得体，“初来乍到，很多规矩不懂，来向大家学习。”

她的话说得漂亮，姿态放得低，几位年长的夫人脸上露出了较为和善的笑容。

“快坐吧，别拘束。”王夫人招呼她坐下。

沙龙开始，主要欣赏的是几位老首长退休后的书法习作和收藏的一些近现代画作。大家品评讨论，气氛逐渐热络。苏婉清话不多，只在适当的时候发表一两点中肯却不突兀的看法，显示出了不错的艺术鉴赏力，让人不由侧目。

期间，不免又有人旁敲侧击地问起霍霆骁，问她是否适应大院生活，言语间带着试探。

苏婉清一律以“首长忙”、“还在适应”、“这里很好”等滴水不漏的话应对过去，脸上始终带着温和浅淡的笑容。

就在沙龙接近尾声，大家开始用茶点闲聊时，一位坐在苏婉清斜对面、大约三十五六岁、打扮知性优雅的女士忽然开口，声音温柔：

“苏小姐真是年轻又懂事，霆骁哥……霍首长他性子冷，工作又忙，以后还要你多费心照顾了。”

这声突兀的、几乎自然的“霆骁哥”到中途生硬地改口，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苏婉清抬眸看向对方。这位女士她刚才留意过，自我介绍叫林薇薇，是大院另一位刘副司令员的儿媳，据说本身也是总政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出身，如今在文化部门工作。她看起来温婉动人，说话细声细气，但看她的眼神，却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探究。

王夫人笑着接话：“是啊，薇薇以前和霆骁也是一个院里长大的，小时候没少跟在他后面跑，算是比较熟悉了。”

林薇薇脸上泛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红晕，眼神似有些怀念，又有些黯然，她微微低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都是小时候不懂事的事了。霍首长他……一直就像哥哥一样照顾我们这些小的。”

她这话说得含糊其辞，既点明了与霍霆骁青梅竹马的情谊，又留下了无限遐想的空间，还摆出了一副谦逊怀念的姿态。

在场几位夫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苏婉清清晰地感觉到，周遭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那些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同情、玩味和看戏的意味。

她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心底某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林薇薇……

青梅竹马？

像哥哥一样？

她忽然想起，家宴那天，周婷似乎也隐晦地提过一句“霆骁哥以前……”然后被霍美琳用眼神制止了。

所以，这位就是众人心中，那位与她这个“替嫁”形成鲜明对比的、可能存在于霍霆骁过去的“白月光”？

苏婉清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唇角还维持着那抹浅淡的笑意。她迎着林薇薇那双看似温柔、实则暗藏锋芒的眼睛，声音平和地开口：

“林小姐说笑了。照顾首长是我的分内事，谈不上费心。倒是听您这么说，看来首长小时候就是个有担当的人。”

她四两拨千斤，直接将话题焦点从暧昧的“青梅竹马”扭转为正直的“兄长担当”，既接了话，又丝毫不落下风，更未流露出半点在意或嫉妒。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柔声道：“是啊，他一直都很优秀。”她顿了顿，目光似无意地扫过苏婉清空荡荡的手腕和脖颈，“苏小姐刚来，可能很多东西还没置办齐吧？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想逛逛哪里，都可以找我。我对京市，还算熟悉。”

这话听着是热情，实则又在暗讽她出身不高、对京市上流社会不熟，甚至暗示她不被丈夫重视，连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苏婉清今天确实只戴了那对简单的珍珠耳钉，浑身上下再无一件饰品。

几位夫人的目光再次落在苏婉清身上。

苏婉清却像是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反而微微一笑，落落大方道：“谢谢林小姐好意。不过我平时不太喜欢戴太多东西，觉得累赘。至于熟悉京市，”她语气轻缓，却带着一种自然的底气，“以后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来，就不麻烦林小姐了。”

她再次轻易化解了对方的暗箭，态度不卑不亢，甚至隐隐透出一种“女主人”的从容，反衬得林薇薇的“热情”有些越界和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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