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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而那张照片……

苏婉清的动作彻底停住了，呼吸也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照片上是一位穿着老式军装、笑容温婉美丽的年轻女子。她的眉眼与霍霆骁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线条更加柔和，眼神清澈，充满了那个年代特有的质朴与希望。她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绷着小脸、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的小男孩。

是霍霆骁和他的母亲秦阿姨。

这张唯一的、看起来无比珍贵的母子合影，此刻却被大片已经变成深褐色的血迹所覆盖、浸染。血迹主要集中在相框中下部，几乎模糊了女子大半个身影和男孩的下半身，只有两人的脸庞和上半身还依稀可辨，但那凝固的血色却如同最残酷的烙印，将原本温馨的画面撕裂得触目惊心。

苏婉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冷血的“纪念品”。

这是他母亲……可能罹难时，留在现场的唯一一件浸染了她鲜血的遗物。

他把它从遥远的、危险的战场上，历经千辛万苦，甚至可能冒着极大的风险，带了回来。

上面沾染的，是他至亲之人的血。

而他，让她来“处理”。

是信任？是一种扭曲的认可？还是……一种他自己都无法言说、只能以这种方式让她触及的、关于他内心最深创伤的沉重交付？

巨大的震撼和难以言喻的酸楚瞬间淹没了苏婉清。她看着照片上那位温柔美丽的女子，看着那个眼神早熟锐利的小男孩，再想到如今冷硬如冰的霍霆骁，想到秦美琳那苛刻挑剔的态度……无数碎片在她脑海中碰撞，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心碎的轮廓。

她小心翼翼地、用尽了平生最大的耐心和细致，开始清理相框上的血污和玻璃残渣。她用棉签蘸着清水和极温和的清洁剂，一点一点，轻轻地擦拭，生怕损坏了照片一分一毫。

这个过程缓慢而煎熬。每一寸被血色覆盖的区域被还原，都像是在揭开一道陈年的、血淋淋的伤疤。她的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她才将相框和照片大致清理干净。虽然无法完全恢复原貌，残留的血渍依然在木质相框和照片边缘留下了无法抹去的暗痕，但至少，照片上那温柔的微笑和明亮的目光，重新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她找来干净的软布，将相框和照片仔细擦干，然后找了个干净的盒子，铺上软布，将它们小心地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

她站起身，目光落在背囊里那个被忽略的透明盒子上。

那里面的几株植物依旧蔫蔫的，沾着异国的泥土。

她拿起盒子，走到窗边，借着光仔细打量。这几株植物看起来极其普通，甚至有些像杂草，叶片细小，根系发达。但它们被如此小心地密封保存，带回来……

她忽然想起霍霆骁母亲据说是在境外执行某项特殊任务时牺牲的……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这些植物……莫非是生长在他母亲牺牲之地的？是他从现场带回来的……泥土和生命？

纪念品的秘密，沉重得超乎她的想象。

这两件东西，一件浸染着逝去的鲜血，一件孕育着微弱的生命。一件代表无法挽回的伤痛过去，一件或许象征着某种无声的祭奠与延续。

他将它们一起带了回来，交给了她。

苏婉清抱着那个装有相框的盒子，捧着那盒小小的植物，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窗外，夜色深沉。

她仿佛透过这两件沉默的物品，窥见了那座冰山之下，汹涌澎湃却从未示人的黑暗潮汐与无尽伤痛。

这一次，他带回来的不是任务简报，不是功勋奖章，而是他心底最深、最痛、最不为人知的秘密角落。

而她，阴差阳错地，成了这个秘密的接收者和守护者。

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蔓延开来，夹杂着震惊、心痛、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被沉重信任感包裹的悸动。

她看着那盒植物，小心翼翼地打开密封盖，让它们透透气，然后找来一个小花盆，盛上干净的土壤。

她要将它们种下去。

无论它们代表着什么，她都要让它们活下去。

同僚调侃，他竟未否认

那两件沉重而特殊的“纪念品”被苏婉清妥善安置好后，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却又有什么东西悄然不同了。

那日之后，霍霆骁依旧早出晚归，沉默寡言。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彻底将苏婉清视为空气。他会将需要送洗的军装放在指定的地方，而不是随意丢在角落；偶尔回家早，看到苏婉清在厨房忙碌，他会停顿片刻，虽然依旧什么都不说，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立刻皱眉离开；甚至有一次，他看到窗台上那盆被苏婉清小心翼翼移栽好的、来自异国他乡的不知名植物，目光停留了好几秒，眼神复杂难辨。

苏婉清能感觉到，那层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坚不可摧的冰墙，似乎因为那次意外的“秘密共享”，而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她依旧谨慎地保持着距离，但心底那份因他的冷酷而生的绝望和疏离，却不知不觉淡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带着探究和一丝微弱希望的情绪。

这天下午，陈助理提前打来电话，语气比往常稍显正式：“夫人，今晚首长在军区招待所有一个非正式的工作餐会，几位相熟的同僚和家属也会参加。首长吩咐，请您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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