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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第1页）

第51章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过。下课时，无意间看见方思瑶拿着LA的铅笔盒翻来覆去地看，那上面有我用修正液写的：“率土之滨，莫非王臣。”LA拿回铅笔盒，然後不知在用什麽东西—很像是一把刻刀—认真地把那些字清除掉。

训练时，我和赵然依然没说话。我的情绪波动很大，很想尽快适应，若是总被这麽压抑的情绪牵制着，恐怕会影响我的训练，怎麽办呢？为什麽到头来，快乐的总是变成痛苦的呢？

教练说我最近胖了，就让我上称，结果超了60kg，好可怕的数字。我百思不得其解，从区运会前一周我就开始每天早上出操，一直到市运会结束。而且，比赛还赶上了生理期，把我折腾得够呛，怎麽还能长肉呢？！会不会是因为前一阵子都是下了晚读八九点才到家吃饭临近比赛，也睡得早了……哎呀，真划不来，那麽玩命的跑，都不掉肉，就早睡了几天，居然还长了两斤！真讨厌！

还没走出训练场的大门，就看见赵然骑车远去的背影，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天啊，这样天天见面，不说话实际麽？我虽然总是在对别人笑，但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这样下去，我们能得到什麽呢？我真的能专心致志地学习训练吗？一周前才互诉衷肠，一周後却天涯陌路，这不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嘛，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嘛。以为这样就可以安下心来学习丶训练了，是吗？除了我那颗活蹦乱跳的嫉妒心得到了满足之外，还有什麽好处呢？除了伤害就是伤害，伤害自己，伤害了他。我好怕，怕有一天，我会哭着对赵然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太任性，太幼稚。”会吗？可是，我现在就想追过去说了啊！

回到学校时，景老师看我们班晚自习。我见到她特别开心，正跟她寒暄着，小老头走过来批评我说：“潘嘉心没有初三那会儿听话了，景老师您好好跟她谈谈，叙叙旧。”

我心想：“我都多大了，再像初三那会儿似的就麻烦了！”不过，我还是跟景老师聊了聊近况。她对我的前景一直持乐观态度：“你这麽聪明，学东西又快，训练不会给你拉後腿的。大脑需要学习来锻炼，小脑需要运动来锻炼，劳逸结合才能更好地发展。你有毅力坚持，有不服输的精神，还怕什麽呢？学习上的这点儿困难，比不上田径场上的生不如死，相比之下，学习更容易，不是麽？就像毛主席说的，‘从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无论是学习的还是训练，通用。”她笑了，还是歪着嘴。我的眼泪在心中默默地流淌：“感谢您！景老师”。我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用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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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挂了五科，叶老师很着急，但他有空的时候找不到我，我有空的时候他又在忙。今天一大早他就把我叫到办公室：“潘嘉心，你，比赛也结束了，有什麽打算吗？是不是该好好复习啦？”我点点头，听他接着说：“那你就得抓紧时间，多做练习题，尤其是会考的习题，最好一次能过，高三的那些内容可以先放一放。”我很感谢他这麽关心我，对他所说的，我都认认真真地听着，并且答应他一定好好复习。

我有点不想去体育馆了，就像LA当初不想来学校一样。心情很矛盾，我还说过不会不理赵然，如今我又是在干嘛？感情的沙堡禁不起情绪化的风风雨雨，刚刚几天没说话，就变得那麽难以啓齿。思来想去，他有错，但一大部分错是我的。虽然在怪他比完赛没给我打电话，没有安慰我，但更多是由于他拿了四个第一，而我名落孙山，造成的心里不平衡，所以又跟他提分手。是我错了，很想向他道歉，但总是欲言又止。我想，对他的爱恋可不可以一天冲淡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想起中午在天坛温习的时候，总留意着过往的路人，希望见到他的身影，甚至每当身後响起脚步声，我都会紧张得手心冒汗。只是，结果总让人失望。我不知道他在哪，也不想告诉他我每天中午都在天坛等他。但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电话里曾对他说可能以後没法天天中午去天坛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说：“那我就天天中午去等你”

为什麽，为什麽你们总是食言？既然如此，又何必叫我相信永远？

到了体育馆，我把自己的一张照片递给赵然，後面还有我写的短信：

“越来越不相信自己可以继续对你沉默，更不知道我的坚强可以支撑多久。真的好害怕有一天，我会像个孩子似的扑到你怀里哭着对你说‘Sorry我的错’

一个人的世界里，身边总路过两个人的身影。可能我一直没意识到自己的脆弱，可能我应该学会习惯这一切的改变，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忘记什麽，即使回忆总是扰乱我的思绪，总是让我不知所措。

很想弄明白，这究竟是开始还是结束，而我们短暂的故事，却在那一晚的雨里被淋得模模糊糊，让我再也看不清楚。

所以，拜托你，收到照片的那一刻起，就和我说话吧，哪怕只是一句‘谢谢’。至少，我不会输的很难看。”

沉默，他收到後依然沉默，真的是无话可说了吗？才记起，我们之间，很多时候都没有对白，可那时我们的心是想通的，现在呢？我对他的直觉一片空白，要如何回到原来，要怎样改变现在？或许，我仍然保留着自己的矜持，他仍旧顾及着他的自尊。所以，谁都不肯先开口，所以，我们只能等待，等到对方放下些什麽，肯与自己交谈，便会迫不及待地迎合。是为爱放弃尊严太难还是我们对彼此的爱仍有所保留？也许两者兼有吧。那这还算什麽爱情呢？这不是对弈嘛？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看到了自己。是该说拿得起放得下的时候了麽，我不知道。只是，好想好想再和他聊聊，让他再抱抱我，亲亲我。因为经历这麽许多之後，我真的不愿再僞装什麽，我的心已经疲惫不堪，只希望他的爱与关怀可以让我放松到底，难道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心疼麽？

最近爱听无印良品的歌，忽然觉得他们唱的是我和赵然的故事。400米失利的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二哥打开了音响，光良和品冠的《到我这里躲雨》。随机的一首歌，真是恰如其分。我当时就觉得是上天替赵然送给我的，知道他无法与我联系，所以告诉我：“到我这里躲雨，让我陪你伤心，用爱遮盖着你，雨淋不到这里……”我让二哥放了好几遍，聊以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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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潘嘉心在我手底下是语文尖子，希望你重新站起来！”小老头在我读完一段课文後这样说。

想要从头再来，对我真的有些难。毕竟过去一段时间所经历的并非一场梦，可是摔倒了站起来是早晚的事，总不能直接趴在地上破罐破摔。所以，为什麽不重整旗鼓，让过去的经验教训成为今後的借鉴，在站起来的那一刻，对自己说：“既然我自己站起来了，就一定能一个人走下去！”

一个人慢悠悠地骑车回家。想起区运会前，我每天跑步上学，LA主动申请放学後骑车带我回家。有一次他骑得很慢，我特着急，因为还有很多作业没写完，想早点儿回家。可他根本不听我的劝告，固执己见，还说可以好好欣赏风景。

“这一路的风景我都欣赏了五年了，你能不能快点儿。”我没好气地说。

“欲速则不达，骤进祗取亡。”他仍然一副死不悔改的语气。

“陈普不是那个意思好吗！无知桃李辈！”说罢我跳下车，自己跑起来。

“你看看你，性子怎麽这麽急”……

今天才发现，原来骑慢车的感觉也不错，只是眼睛总会湿湿的……来到河边，坐在河岸上，回想起刚才训练时，我给赵然吃糖，他说他不吃。我想递到他手里，可他没接，糖直接掉在了地上，明明是圆的，却碎成了几块，好似我的心。我问自己，那意味着什麽？还有立夏那天，在力量房，我的表带断了。当时，赵然的表带也断了，他之所以心情不好，就是觉得有预兆。怎麽了，到底是怎麽了？！

坐在河岸上，双手抱膝。我把头深深地往自己的怀里藏，哭得好大声，因为我终于醒悟我错了，因为我感到我和他疏远的距离再也无法靠近。我错了，我错了，却迟迟不肯承认，依然放不下自尊，难道就这样放逐我的幸福麽？难道就这样让自己一个人哭麽？

一阵凉风袭来，我全身冰冷，于是，将自己抱得更紧。两行热泪随之温暖我的脸。脑海中浮现出往日的一幕幕，就像一段段没有对白的影像，但他说的每一个重点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如果现在，他走到我身边，我一定会抱住他，跟他说对不起，告诉他我爱他丶离不开他，想和他永远永远在一起。可惜，没有如果。但我仍然决心向他道歉，对，我要向他道歉。以後，会是晴天还是雨天，我都不愿去想，至少我曾说他是我世界里的晴天。我不要这片蔚蓝的天空有一丝云，更不要下雨，或许他的心已经被淋湿了，没关系，我要为他擦干直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试试吧，我其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了，希望他会原谅我，他一定会原谅我的！

“雨过应该就会天晴吧，若知道痛了就会珍惜了吧。恋爱中有人被打垮，有人长大，你还爱我吗？”随身听里重复放着这首歌，我只想快点儿骑回家，给赵然打电话。

回到家，将近十点了。

“嘉心，刚才有人找你”奶奶说。

“谁呀？”我问。

“赵什麽来的？”

听到这，我差点儿高兴地大叫出声。蹿进卧室，手刚碰到电话，它就响了。

“喂，是我，赵然。”听见他的声音，我激动得说不出话，眼泪奔涌而出。“这几天，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他的语速很慢，想必这一刻仍在犹豫。

“什麽事？”我警觉地问，就像梦游到了悬崖边，却突然睁开了双眼，瞬间清醒了。

“我妈给我写了封信。”

“嗯？什麽意思啊？”我大惑不解，“他妈给他写信，干嘛告诉我？”

“我读给你听听”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平静得仿佛被冻住了一样，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的寒气。

“你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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