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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半的傍晚,太阳刚落山,西边天空还残留着一抹猩红。张国朝扛着烧蜂竿,嘴里叼着烟,沿着蜿蜒的田埂往黑山湾走。
“你个砍脑壳的,鬼节还往外跑,撞到鬼莫怪我没提醒你!”老婆王贵芝站在院坝边上,叉着腰朝他背影吼道。
张国朝头也不回,只挥了挥手:“婆娘家晓得个锤子!七月半的蜂蛹最肥,老子烧两窝就回来,给你留碗下酒。把你臭逼洗干净了在家等着,莫要叽叽歪歪!”
“留你妈个锤子!半夜被鬼牵起走才好!”王贵芝骂骂咧咧地回屋去了。
张国朝嘿嘿一笑,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竹篓和打火机。他晓得老婆嘴硬心软,等他把蜂蛹炸得金黄酥脆端上桌,她比哪个都吃得香。
黑山湾是村后一片陡峭的山坡,长满了青冈树和毛竹。
张国朝是这里的常客,哪棵树上有蜂窝,哪个岩洞里有蜂巢,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今天他盯上的是半山腰一窝土甲蜂,那蜂子凶得很,蜇人能肿起鸡蛋大的包,但蜂蛹也是真香。
天色暗得很快,山里的雾气不知从哪儿就漫了上来。张国朝摸出老式手电筒,按了按开关,灯光昏黄,勉强能照清脚下的路。
他总觉得今天山路有点不对劲,明明走惯了的小道,却总觉得多了几丛刺藤,少了几个熟悉的树桩。
“日怪了,老子还走错路不成?”他啐了一口,继续往上爬。
终于到了那棵老青冈树下,张国朝抬头望去,蜂窝好好地挂在树杈上,碗口大小,蜂子已经归巢,只有几只守门的还在嗡嗡盘旋。
他熟练地取出烧蜂竿,竿头绑着浸了煤油的布团,点燃后举向蜂窝。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来,火苗忽地摇曳不定。张国朝手一抖,烧蜂竿差点掉下来。他骂了句,重新站稳,再次举竿。
布团触到蜂窝,火舌立刻包裹了那个灰色的蜂巢。
蜂群受惊,轰地一声炸开,但很快被火烧得噼啪作响,纷纷坠落。张国朝满意地看着,等着火势稍小就上去收割战利品。
突然,他听到一阵奇怪的铃铛声,清脆又遥远,像是从山湾深处传来。
“这个时节,哪个还放牛?”张国朝嘀咕着,朝声音方向望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愣住了。
原本该是密林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小路,路上隐隐约约有光亮闪烁。张国朝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小路更清晰了,两旁还挂着白灯笼,幽幽地着光。
“龟儿子,搞啥子名堂?”张国朝好奇心起,也顾不上收蜂蛹了,提着烧蜂竿就朝那条小路走去。
越走近越觉得怪异。这条小路他从未见过,路面平整得不像山里的路,两旁的白灯笼上写着模糊的字迹,像是“冥途”二字,可张国朝认字不多,也没细想。
他踏上了那条小路。
一步踏上去,周围的温度骤降。盛夏的闷热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浸入骨髓的阴冷。雾气更浓了,白灯笼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无数只眼睛眨巴着。
张国朝打了个寒颤,想往回走,却现自己转不了身。他的腿像是不听使唤,一个劲地朝前迈去。
“日你妈,撞邪了!”他心里毛,想喊却不出声。
小路蜿蜒向前,通向一个他从不知道的山谷。山谷中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像是个热闹的集市。张国朝心里稍安,想着可能是邻村的人在办什么庙会。
走近了,他才看清那根本不是庙会。
那是一片坟场,密密麻麻的坟包之间,晃动着无数黑影。黑影有的在走动,有的蹲在地上,有的则趴在某些东西上,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张国朝想跑,腿却像灌了铅,一步一步把他带进了那片坟场中央。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了周围的景象,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一个黑影正按着另一个黑影,用锈迹斑斑的镰刀割它的“脖子”。被按着的那个拼命挣扎,出不像人声的哀嚎。镰刀一下一下锯着,黑色的液体喷溅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
旁边,几个黑影围着一口大铁锅,锅下烧着幽幽的蓝火。锅里滚着黑乎乎的东西,一个黑影用长柄勺搅动着,不时舀起一勺——那分明是人的手指和眼珠!
更远处,几个黑影蹲在地上,撕扯着一具已经不成形的女尸。肠子被从逼里掏出来,像绳子一样绕在脖子上;头骨被敲开,脑浆被用手指抠着吃。咯咯的咀嚼声和满足的叹息声此起彼伏。
张国朝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却吐不出来。他拼命想闭上眼睛,眼皮却像被钉住了,怎么也合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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