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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着她走到窗户边,想指给她看外面。但院门关着,外面黑咕隆咚,啥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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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花将信将疑地凑到窗户边朝外瞄了瞄:“啥子都没得嘛。肯定是你个龟儿子看花了眼。影子?月亮坝坝头影子本来就花里胡哨的。”
“不是!我看得清清楚楚!”我急得直跺脚,“它就贴到我背后走,一股冷气!吓得老子魂都要落了!”
翠花看我确实不像开玩笑,也有点毛了。她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真的啊?那……那咋个办?要不要弄点糯米撒一下?或者拿把菜刀放在门背后?”
我们这边老辈人传下来的说法,糯米和铁器能辟邪。
我心里稍微定了点神,摆摆手:“先进屋再说,莫站在门口。”
回到堂屋,我灌了一大缸子凉开水,才把路上的事细细跟翠花说了一遍。说到那个多出来的影子时,翠花的脸也白了,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胳膊。
“我的妈呀……听着都瘆人……”她声音有点抖,“你说……它跟到门口了,不会……不会进屋吧?”
“我咋晓得!”我心里也直打鼓,“门栓插好了,应该……应该不得吧。”
那一晚上,我俩都没睡踏实。灯一直开着,电视也开着,弄出点声响壮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比如老鼠跑过房梁,或者野猫叫春,都能把我俩吓得一哆嗦。翠花紧紧挨着我,嘴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你个背时鬼,”她后来稍微放松点,开始数落我,“肯定是你好久没回来,身上阳气不足,才让那些东西盯上了。喊你平时多锻炼,你不听,一天到黑瘫起!”
我哭笑不得:“这跟锻炼有啥子关系嘛!老子身体好得很!是那条路有问题!邪门!”
“有啥子问题嘛,村口到屋头,走了几十年了。”翠花说,“是不是你最近摸了啥不干净的东西?或者踩到人家坟头了?”
“我踩个铲铲!”我没好气地说,“回来这几天忙得脚板翻起,哪有时间去踩坟头!”
我俩就这么互相埋怨又互相依靠着,硬是熬到了天蒙蒙亮。鸡叫头遍的时候,我才感觉那股子寒气好像散了,悬着的心才算落回肚子里一点点。
天彻底大亮后,我胆子也壮了,拉着翠花要去院门口看看。阳光照下来,院子里暖洋洋的,昨晚的恐怖气氛一扫而空。
院门打开,我扔在墙边的电驴还在。我小心翼翼地走到昨晚看到影子的地方,泥巴路上,除了我和电驴的轮胎印,啥特别的痕迹都没有。干净得很。
“看嘛,我说是你眼花了吧。”翠花松了口气,又开始嘴硬。
但我心里清楚,绝对不是眼花。那种如芒在背的冰冷感觉,那个多出来的影子,太真实了。
后来几天,我都没敢再走那条夜路。白天特意去看了看,路还是那条普通的泥土路,两边是庄稼地和竹林,和平常没啥两样。我问了村里几个上年纪的老人,吞吞吐吐地说了我的经历。
一个抽着叶子烟的老辈子眯着眼听我说完,慢悠悠地说:“我也是听说,弯弯里头那条路啊……老早以前,是有一户人家,不过死绝了。你说这个……难讲哦。有些东西,你不惹它,它不惹你。过去了就莫想了,晚上少走夜路就是了。”
他说得含糊,但我心里更确定了。这事邪门,但好像那东西也确实没想把我咋样,就是……跟我走了一段路。
假期结束,我要回城了,这两年经济不行,工不好打,翠花没跟我走,我也准备再打几个月就回来干农活了。走的那天是下午,阳光很好。我特意选了白天出,翠花送我到村口。
“在城里好生点,莫熬夜,身体搞好了,阳气才足。”翠花叮嘱我。
我点点头,看着眼前的山村。秋日的阳光把层层叠叠的梯田染成一片金黄,稻田已经收割,留下整齐的稻茬。远处山峦起伏,墨绿中点缀着片片红叶。几缕炊烟从散落的灰瓦房顶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干草的味道。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安详,仿佛昨晚那惊悚的一切,只是这个美丽村庄打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冷噱。
我坐上离开的班车,心里却明白,关于这个生我养我的小村庄,那些口耳相传的怪谈里,恐怕又要多上一笔了。某个走夜路的人,或许会在未来某个夜晚,听到老一辈人用神秘而低缓的语调说起:莫去弯弯里头那条路,邪门得很,以前有个后生,就在那里,和鬼同行……
车子动,载着我驶离这片笼罩在温暖阳光下的土地,也把那个冰冷诡异的夜晚,留在了身后越来越远的群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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