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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万恶之源
方芩到老家时,天都快黑了,迟云臣依照惯例把他放在人少的地方,拉着他的手,许久没放开。
“替我上柱香。”
“好,记着了!”
他到的早,在村里的农家乐等着他姐吃饭。他不经常回来,一桌子人能叫上全名的也没几个。只跟着微笑点头。
方韵赶的时间刚好,进屋前刚上来最後一道菜。
村子里大半数人都得参加明天这场轰轰烈烈的迁坟仪式。高兴的不高兴的都凑在一起。
高兴的是家里地卖了,得到一笔可观的钱。
不高兴的是埋在风水宝地的爹妈爷爷太奶奶,得被後辈用从铁锹刨出来,打包装好,从独门独院搬到大通铺。
十菜一汤摆了满满一桌。方韵给五婶盛素汤,勺柄碰着碗沿叮当作响,她就是那个不太高兴的。
“五婶,吃饭前先喝口热的。”
五婶今天没掉链子,难得清醒,拍着她的手:“不用管我,你多吃!”
村长儿子正往嘴里塞肘子,含糊不清地对方韵说:“韵姐,往好了想,明年清明就不用除草了,墓园都有统一管理人员,跟你们市里物业似的!”
一个方芩不认识的大姐也跟着点头:“是!以後再扫墓,拿点鲜花水果就行!”
方韵给方芩夹了块红烧肉:“快吃,一会还得学祭拜流程。”
方芩咬了一口,觉得肥肥腻腻的吃不下去,却看见方韵眼眶竟然红了,赶紧低头就着饭吞下。
方芩老家比库山发展的更快一步,虽比不得市里,却什麽都能买到。
姐弟俩随着懂得风水测算的老人,准备好香烛丶纸钱丶贡品。又学了一下明天需要做的仪式,便去到五婶家借住。
老太太在他们来之前特意把空屋子收拾出来给方芩。
“方韵晚上跟我住,咱娘俩唠唠嗑,方芩你现在是大小夥子了,就别和我们凑合了!”
五婶趁着不糊涂,赶紧把能安排的事安排好。拆了两个新牙刷递给方韵,“还是,在水井边上刷牙。”
两个人并排蹲在老水井边,动作整齐地刷牙。
“姐,这口井好像得有三十年了吧?”
方韵吐掉嘴里沫子,“咕噜咕噜”漱完嘴,又舀了一盆水洗脸。
“你今年都二十多了。”方韵擦完脸把毛巾递给方芩,蹲在井边看星星,“你说我把你养的到底好不好呢?”
方芩也不知道,好不好是方韵说了算的,“你满意就是好。你不满意,就是不好。”
方韵没接他的话,起来往屋里走,开门之前,才说出一句让方芩能够安心睡觉的话:“那就是好!”
清晨五点还在刮北风,方芩跟着方韵钻进村长的面包车,打了个冷战。
後排的三姑奶正在装纸钱,黄表纸上写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她嘴里念叨着方芩听不懂的话,分辨不出是哪国的语言。
“方芩,把这些放你旁边。”方韵递过一摞纸扎的别墅轿车,都是空心的,方芩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变形,他只能架着腿,给这些硬通货腾地方。
面包车颠簸在土路上,方芩靠窗坐着,手里捧着父母的骨灰盒。车窗半开着,顺着缝隙吹进来几朵树毛毛粘在黑绒布上,方芩小心摘下又顺着窗户缝隙扔出去。
“到了。”村长踩刹车的声音惊醒了打盹的三姑奶,她怀里的一袋元宝散了一地,忙不叠地捡:“哎哟,你慢点,一车的先人,这可不兴掉地上。”
新墓园在十里八乡唯一一座山上,说是山,更像是一个高土堆,毕竟方芩家里都是平原,根本找不出库山那种重峦叠嶂。
推土机刚平整过的土地散发着潮湿的腥味。
“看着脚下”
方韵叮嘱道,老家的规矩,必须由长子捧骨灰,并且全程不能脱手,方芩干什麽都毛毛躁躁,不得不让她担心。
方芩一路小心把骨灰盒摆在碑前,可能小时候父亲抱着他,也是这个姿势。
墓碑上是父母的结婚照,那种非常老式的,经典的结婚照。两个人露出尺子测量过一样笑容,侧头微微靠在一起,又幸福又甜蜜。
只是方芩看着照片,并不能勾起一丝丝的回忆,像是在看两个陌生人。
父母的模样他已经不记得了。
“方芩,放里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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