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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裂隙微光（第2页）

他的反应是如此的直白和……笨拙，那种生怕被责怪的神情，瞬间冲淡了褚锋心底刚刚升起的浓重怀疑。

如果这是僞装，那也未免太高明了。高明到不像是一个能设计出那种级别电路板的人会有的表现。

褚锋收敛了外泄的信息素和审视的目光，语气平淡：“无妨。你需要什麽，可以自行取用。”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你做的东西，很好。”

林渐怔住了，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肯定。他眨了眨蓝色的眼睛，脸颊微微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有些无措地低下头，声音更小了：“……谢谢。”

那一点害羞的反应，奇异地取悦了褚锋。他不再追问，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的报纸，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只是暂时，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压制了下去。

下午，林渐再次外出。褚锋尝试着独立进行复健。他扶着墙壁，艰难地移动，伤腿每一次触及地面都带来一阵酸胀的疼痛，但他固执地坚持着。

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他咬紧牙关，忍受着这种近乎自虐的练习。他必须尽快好起来。

在移动到一个柜子附近时，他的拐杖不小心碰倒了靠在柜子旁边的几块画板。画板散落在地，上面的纸张飘散开来。

大多是些机械结构图。褚锋弯腰想去捡拾，目光却骤然被其中一张吸引。

那不是冷硬的机械图。

那是一张用电子笔绘制的画。画面上，是一片浩瀚壮丽的丶开满了某种巨大蓝色玫瑰的原野，那些玫瑰的花瓣如同最光滑的镜面，倒映着天空中游弋着的丶如同鲸鱼般庞大而优雅的生物。云鲸的身影在瑰丽的花瓣上留下流动的丶梦幻般的痕迹。

画面的远处，有一个背对着的丶极其微小的人影，正仰头望着这不可思议的奇景。

画的右下角，有一个清秀的签名：“JianLin”，和日期。

画的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是林渐的笔迹：

【听说C-63星云边缘，有倒映着云鲸的玫瑰。真想……去看看。】

褚锋拿着那张画，怔住了。

这幅画……太美了，美得不像出自这个灰暗破败的星球，不像出自这个终日与废弃零件为伴丶似乎被沉重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Omega之手。

那色彩运用得大胆而绚烂，充满了某种压抑已久的丶对自由和美好的极致渴望。那个背影，那麽小，那麽孤独，却面对着如此壮阔的天地。

C-63星云边缘……一个星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

林渐想去那里？

他内心那样深重的忧郁和痛苦之下，原来还藏着这样一份……近乎浪漫的梦想吗？

褚锋看着那幅画，看了很久。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似乎窥见了这个Omega内心最深处的丶不为人知的一角。那一角，与他外表的柔弱沉默截然不同，是如此的辽阔而……耀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褚锋迅速而无声地将所有画板纸张归位，仿佛从未动过。他刚靠回沙发，林渐就推门进来了。

他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丶轻快的笑意，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小袋子。

“你看，”他走到褚锋面前，打开袋子，里面是几个表皮粗糙丶却散发着清香的丶金黄色的果子，“我找到的！是野生的芒果树！虽然很小，但很甜！”

他拿起一个最大的，递给褚锋，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带着一种孩子般的丶献宝似的期待：“你尝尝？”

那笑容，干净又柔软，毫无阴霾。和他画里那个孤独的背影，和他平日里的忧郁沉默，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褚锋看着他那双发亮的眼睛，又想起那幅画里倒映着云鲸的玫瑰。

他沉默地接过那颗小小的丶其貌不扬的芒果。

指尖碰到果皮，有些粗糙，却带着阳光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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