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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挑战着他认知的极限,让他脊背凉。
他更看到钦差大人的马车剧烈晃动和车帘上的血迹!
“大人!”统领快步走到马车旁,声音带着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楚……那妖人似已伏诛!但其妖法所余之力……恐……尚有蹊跷!大人伤势如何?”
严嵩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灵魂深处的剧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无妨!些许邪力反冲罢了!皮肉之苦,岂能动我浩然正气!”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阴冷狠绝:
“传令!立刻!马上!以厚油毡布将楚贼……将那妖人尸连同那妖物玉佩严实覆盖!隔绝内外!以防其再引邪祟!另派重兵看管,不得有误!”他想到楚骁最后垂死挣扎时覆盖玉佩的动作,以及玉佩碎裂核心处闪烁的诡异血光,心中那丝不祥预感越来越强。
“还有!”严嵩的眼神穿过帘缝,如同毒蛇般望向初晓谷的方向,那个在反噬剧痛中被强行催生的、更绝断的念头,此刻清晰地浮现出来:
“取我密令铜符!”
统领心中一凛:“大人?”
“遣快马!持我钦差铜符!八百里加急!火赶赴最近的边军大营——西岭关!面见总兵贺连城!”严嵩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府中吹出的阴风,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腥与冰冷,“调其麾下最精锐的‘铁鹞子’游骑八百!密令:三日之内,抵达初晓谷外!封锁所有出入口!”
他喘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和疯狂:
“以……清剿妖人余孽,防备其串通外域异族作乱为名!”他刻意加重了“作乱”二字,“凡谷中青壮男丁……格杀勿论!妇孺……驱赶入南山寒瘴之地!自生自灭!谷中所有房舍、工坊、田地……付之一炬!片瓦不留!”
他猛地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刚才獬豸反噬带来的痛楚和恐惧:
“此事绝密!行事务必迅捷、干净!事成之后,上报只云:剿灭反贼巢穴!功劳,自有贺连城和你的一份!若有半点风声走漏……提头来见!”最后四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钉入统领的心房。
禁军统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并非初入官场的雏儿,深知这道密令背后意味着什么——初晓谷将被彻底从地图上抹去,比任何强盗山匪的洗劫都要干净利落百倍!
这是要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而钦差大人,显然是想用这滔天的血案,来彻底掩盖今天的“妖法”真相,同时向更高层献上一份血腥的“投名状”和“功劳簿”!
楚骁那个死人,成了最完美的替罪羊!
“卑职……遵命!”统领声音干涩,却不敢有丝毫迟疑,拱手领命。他迅转身,高声呼喊亲卫布置。冰冷的杀意取代了混乱和恐惧,开始在幸存的禁军中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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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骁的尸身被几个强忍着惊惧的禁军用厚实的防水油毡布层层裹起,像包裹一件极度危险的货物。
那块死寂冰冷的玉佩连同断裂的镣铐碎片,也被一同塞入其中,外面再用浸水的绳索死死捆扎。处理尸体的禁军动作粗暴,仿佛在驱赶不祥的邪物。
囚车队伍经过短暂的混乱和重新整队,再次上路。只是气氛变得更加诡异沉重。
推着楚骁那辆残破囚车(或者说拖着那具油布包裹的尸体)的禁军,脸上写满了不安和厌恶,脚下尽量远离那裹尸布。
严嵩的马车帘幕紧闭,如同一口移动的棺材。
王锤子瘫坐在囚车角落,失魂落魄。老楚死了,当着他的面死了,死得如此惨烈。
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糊成一团,他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外面禁军的调动,快马的离去,那包裹楚骁尸身的油布被拖拽的声音,都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来,模糊不清。
只有一个念头在他死寂的脑子里反复回荡:这狗官要做什么?初晓谷……完了!全完了!
一股滔天的恨意混合着极致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溺毙。
他想哭,想吼,想撞破这囚笼去撕碎严嵩,但身体却沉得像灌满了铅,喉咙里只能出嗬嗬的、濒死野兽般的嘶哑喘息。
阿狗被重新提溜起来,像破布娃娃般被一个禁军夹在腋下前行。
小家伙彻底安静了,小脸上泪水早已被寒风吹干,只剩下几道泥灰印子和一双失神空洞的大眼睛。
他不懂什么密令,什么调兵,只是看到恩公被裹成了那个样子拖走,幼小的心智里被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懵懂的死亡认知填满。
凄厉的鸦啼在枯树梢头回响。日头在厚重的铅云后沉得更低,将官道旁光秃秃的树影拉得老长,如同扭曲的鬼爪。
风卷起路旁的枯叶和雪沫,打着旋,出呜呜的悲鸣。
没有人注意到,那被厚油毡布严实包裹的尸体胸前,那块布满裂纹的死寂玉佩内部,在最深沉的核心裂纹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感知的幽蓝色光芒,微弱地、缓慢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宇宙深处,一颗垂死恒星最后、最黯淡的微光挣扎。
而在那被严嵩以杀念强行封闭的“獬豸”反噬带来的痛苦深渊里,在楚骁精神裂谷被彻底粉碎后残留的意识碎片最黑暗的角落,那个冰冷机械的声音,并未完全消失。
它像是信号中断前的最后杂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地在虚无中回响:
【……在体内核……无法维系……逻辑坍缩……不可逆转……】
【意识数据……丢失……锚点……丢失……】
【核心崩解度………………】
【……残存结构……剥离……尝试……重新……定……标……错误……】
【……新……目标……坐标……锁定……强关联……能量……】
【……强制……迁……移……协议……启……动……】
伴随着这最后的杂音,那块在油毡布下缓慢闪烁的玉佩深处,那微弱的光芒,猛地向着玉佩本体那碎裂的核心之外、那些新生的、更深的裂纹深处……转移!
如同流淌的水银,从心脏,艰难地、强制性地,流向干涸龟裂的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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