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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烛当时是这样定义的。
女修抓起五十铃疯狂摇动,晃得夏烛头晕目眩可铃就是不响。她以为是不得其法,于是割开自己的掌心滴入血液,再双手捧铃匍匐在地,哭喊着祈求着,天上的那位神明能帮帮自己,抑或神器能够显灵。
她猜测当初赠与女修铃铛的那位,似乎告诉过她,这是一件能够达成心愿或者死而复生的法宝。
总之,事与愿违,女修呼天不应,五内俱焚。
她的双眼流出血泪,紧紧攥住五十铃,状若癫狂地大喊。
“骗子!都是骗子!这一天一地竟是妄言!万物生灵浸润苦海,却眼睁睁翻腾煎熬!”
“不…不!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什麽都不要了!我只要我儿的命!我只要鱼蝉!”
说罢,女修竟将手中的铃往身後一扬,连带着夏烛的意识一起坠入水中。
躺在河床之上,只有细软的沙土和飘荡的水草,夏烛以为这场回忆就到此结束,没想到,在上升的气泡中,她竟然再次见到了返回日月山的女修。
她一改往日的模样,带着部族中所有的不明官一路南下,翻山越岭寻烟望气,直至一个隐藏在大山之中,荒僻的村落才停下步伐。
看周遭植被和山形地貌,大致能判断此处位于西南,天生地养,灵气氤氲。
夏烛看到女修与此部族的首领,一个相貌艳丽脸上绘有秘纹的女人交涉了一番,似乎是要她们交出某样东西,但谈判的结果必定不欢而散。
于是她佯装离开,趁夜回头潜入村庄,试图将那样东西找出来,却惊动了这里的人。
对方行迹诡异,身边多有奇珍异兽,但奈何人数少根本不是颛顼部族的对手,女修已走火入魔双眼通红,势要找出那物,就算杀光这里所有的人也在所不惜。
一时间,潮热的山中竟挦绵扯絮地下起大雪,落地成冰,女修于漫天风雪中独身行走,手腕翻转,凝冰成箭所到之处那些人形的冰块纷纷碎裂。
夏烛惊愕不已,她想起姬无愁曾说过的苗蛮云家与濮阳积怨已久,能追溯到千万年前,原是因此。
只是她不明白女修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麽,能让她变得如此狠戾不仁。
忽而眼前腾起一片瘴雾遮去了雪中女修的身影,风过雪落竟都失去了声音,只有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咯咯声从雾中传出。
夏烛什麽也看不到,五十铃带来的画面让她身临其境,仿佛参与其中,她突然听到一阵噗嗤声,有雨一样的液体泼洒至跟前,逼真地好像溅在了她的脸上。夏烛眨了眨眼,才发现那是血雾而非雨点。
雾释冰融,她难以置信地发现地面上的女修早已身首异处,断壁残肢坠落四方,诡异的像是某种神秘的拼图。
而她本人,显然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麽,面目扭曲死不瞑目地望着上天。
人神颛顼就此横死他乡。
竟应了那句多年前的誓言。
一片六出雪花纷纷扬扬,幽幽荡荡从天而降,缓缓落进了女修那只荧蓝色的眼睛。从她的眼里,夏烛看到了最初的那段时光,往事流转,再度重现。
一声婴儿啼哭从房屋中传出,外面守着的人开始躁动起来,她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这第三位出生在首领房中的会不会是一个女孩。
颛顼部族近日被一种古怪的疫病笼罩,那病凶狠万分,一但沾染则全身溃烂而亡,巫医们搜肠刮肚也无方医治,首领于建木之中祈问九天也如投石入海。
族人们惶惶不得终日,只希望能天降祥瑞助颛顼冲破阴霾。
只是片刻之後,长老婆婆忧心忡忡地走了出来,她面色凝重连连叹气,说那男婴生得异常,眉心有一骇人黑斑,恐有蹊跷。
衆人大惊,面面相觑,加之疫病就在前日所发,而面有黑斑的男婴恰在此刻降生,他们不得不将其中关联细细揣度。
怀疑的种子落地即生根,三言两语浇灌便得谣言苍天大树。
女修本来欣喜万分,郑重将孩子取名司幽,却不知此子为疫鬼的说法如同大风过境席卷整个部族。待她返回职务之时,已一发不可收拾。
迫于形势,这位母亲不得不将刚出生的孩子送上暂无人居的穷阴,日夜往返两峰,白天照常处理事务,夜晚返回山上照顾儿子。
和每一个母亲一样,她用血肉抚养司幽,期冀他健康快乐长大成人,无论男女,无论能力,甚至不用顶天立地,能在尘世中自由来去就好。
但郁结之色总萦绕在眉间,她怕疫鬼之名将永世缠绕在司幽身上,于是每到夜深人静,就会来到穷阴的悬崖边上,卑躬屈膝,三跪九叩,祈求天上的主神能够助她驱散这场疫病,让她的儿子司幽像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样,在人群中跌倒爬起,然後长大。
春去秋来,日月不居,司幽终是不得离开樊笼。
其後一年半载,女修再得一女,疫病竟奇迹般地消散于此日。
族人热泪高呼,鱼蝉乃是颛顼祥瑞,天赐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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