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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最近这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活在这种天人交战里，算起来，她陷入这种僵局至少有三个月了。

一开始的征兆，是以前很粘她的莫喆突然一下子变得很忙，每次她找他聊天，他总是在忙别的事，工作啦应酬啦朋友聚会啦运动健身啦诸如此类。她自问还算是个独立女性，每天的工作也安排得很满，基本上只有晚上或者休息日才有空去找莫喆，可他似乎比她很忙。那时的她，初次品尝到热恋的滋味，满心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一有空就恨不得跟他粘在一起，但他却一反之前的热烈，总是抽不出空来见她，偶尔在微信上跟她聊几句，也是只言片语。

那时她安慰自己，男人嘛，基因注定了是事业动物，尤其是莫喆这种，年轻有为，正是黄金上升期，难免会忙一些。

可后来他所谓的忙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他们变成了基本不见面、也基本不联系的所谓情侣，女孩子嘛，哪怕是再事业有成的女科学家，陷入恋爱里都想和对方分享自己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有时她发好几条微信过去，肖喆都只回她一两个字，“嗯”、“哦”、“不错”，这样敷衍的回应好比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瞬间让人透心凉。尽管她没有什么恋爱经验，可还是觉得，这不是正常情侣相处的状态。

要是其他女孩子，也许会撒娇卖萌打个滚求关注，被称为冰山的她可不懂这些，她只是慢慢怀疑慢慢失去耐心，等到有一天忍无可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直楞楞地质问他：“你这么疏远我，冷淡我，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纪青云！”没想到肖喆一下子炸毛了，连用了一长串反问句来轰炸她：“我什么时候疏远你、冷淡你了？我最近工作忙想上一个台阶你不知道啊？我哪有那个闲功夫来哄着你、陪着你？你是十八岁还是十六岁，你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非得找人来安抚你的情绪吗？”

纪青云没想到一贯温和的他反应居然这么大，本来满腹的委屈和疑问都被堵了回来，变成了对自己的质疑-----也许是她太敏感想太多了吧。

后来这样的情景又重演了好几次，她越抱怨，他就越生气，指责她的话越来越过火，说她是神经病受害狂，总是把他癔想得那么坏，吵得最严重的那一次，他竟然脱口而出：我人生中做过最蠢的一件事，就是千里迢迢跑过来看你！

他的话把她拉回到了初次见面的场景，那时他们已经在网上聊了大半年了，他没有提前打招呼，就买了张机票飞到她所在的城市，不巧那天她正好有个重要的会议，他说没关系，正好可以在周围转转。正是盛夏，等她忙完去见他时，闻到他身上传来一股类似柠檬的清香，尽管他的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了，却还是闻起来很好闻。

冷暴力四阶段

纪青云有一个怪癖，对气味的敏感性远远超过长相，绝大多数人类是视觉动物，而她是嗅觉动物。她在《nature》上发表的那篇论文，提出的一个观点就是人体内存在站一种气味感知基因，比如同一个人身上的汗液，有的人闻起来是很刺鼻，有的人闻起来却是香香的，还有像榴莲这种神物，讨厌的人觉得臭不可闻，喜欢的人却觉得气味浓郁香甜。

古人形容人们惺惺相惜喜欢用“气味相投”四个字，不是没有道理的，比如那时她闻着这个陌生男人身上传来的汗液体息，隐隐觉得有点微醺。后来肖喆也说她身上有股特别的体香，所以擅自改了她的乳名，叫她“小香猪”。

所以他们之间的吸引可以算是气味相投了，纪青云曾经不无自恋地觉得，这比基于颜值或者才华方面的吸引更加难得，那时她难免觉得，她和肖喆真是天造地设。

除了汗水好闻之外，她还注意到他笑起来牙齿很白，眼睛亮得像星星，也正是她心仪的那一款长相。

之后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最初那几个月，她真的觉得自己被对方捧在了手心上，他对她有着无穷的好奇心和探究欲，对于她每一处成长的细节、每一点微小的情绪都非常在乎。由于上学时跳级太多，和同学年龄有差距，纪青云没什么知心好友，生平头一次，有人愿意听她分享生活中的细枝末节，而且从不厌倦。他是最好的听众，也是最合格的接哏大师，总是能接住她抛出去的每一个奇奇怪怪的梗。

高密度的微信聊天，节日惊心准备的小礼物，浪漫而又惊喜的见面（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不在一个城市），他给了她很多新奇美好的体验，比如半夜给她打电话，叫她起来看流星雨，圣诞节的时候，把自己化装成圣诞老人上门给她送苹果，让初次尝到爱情滋味的她，感叹谈恋爱原来是件这么甜蜜的事情。

原本以为，这种甜蜜一直可以持续下去，直到天长地久，可突然有一天就戛然而止了。就像电影演到最高潮时，突然一下停电了。

那种被人悬吊在半空中的失落与茫然，非亲历者不能体会到。

自从他说出“我人生中做过最蠢的一件事，就是千里迢迢跑过来看你”之后，就再也没有给她发过一条微信。不管她是指责、质问，还是哀求、感伤，他都没有再给她回过一个字。最伤心的一次她甚至赌气说：你要再不理我我就当我们分手了。结果还是没有回复。

纪青云捏着手机，在犹豫要不要给他再发条微信，最后一条。她编辑了一句话“要是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感觉还是太哀怨了，赶紧删掉，换成了“对不起，我昨晚不该凌晨四点半给你打电话，打扰你休息了”，又觉得姿态实在是太低了，赶紧又删掉，换成“究竟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吧，我都改了还不行吗”，又怕他更加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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