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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早就心甘情愿了。他有用,就拿他去用。心甘哪来因果,他不会成为怨魂。
可他能做什么,跪下来乞求剑尊用他的身体活下去吗?
他跪不下来,不愿自甘下贱。
在剑尊面前,他做不成一个乞丐。
为什么要哄王长老,王长老老得不知多少岁了,还要剑尊哄吗。
为什么,不回头看看他呢。
王行脑子里充斥着混乱的想法,他自觉卑劣,却无法控制。
他上前一步,想扯住剑尊衣角,想说些什么。
别难过了。
你的师妹不会有事。别难过。你的师弟是一宗掌门。
他们都会好好的。
别难过。
指尖隔着剑尊衣角一寸距离,王行忽地一惊,手指蜷了起来。
他在做什么啊。
山里冷,穆乞儿清出一片空地,燃起篝火。
在火光里,林梧逸招呼站得不远不近的王行坐过来一起烤烤火。
隐隐约约,林梧逸听见溪水淙淙,看不见溪在哪,溪声已相伴。
王傲安不再哭了,唯余泪痕干涸。火光中,她侧头看师兄,想记得这一刻的温暖。火是红灿灿的,师兄唱起民间的歌来,王傲安拉起师兄,让师兄拉起穆乞儿,甚至让王行加入进来,绕着篝火,她教他们牵着手跳最简单的舞步,围着篝火,这一刻,不离不散。
师兄的手好冰。冷冷的,温度在消散。
王傲安握得紧了,她笑着唱着,泪水落下又在火光里散去。
穆乞儿侧头看师兄,师兄苍白的面容在篝火的热闹中也多了几分光色。
师兄在唱歌,唱乡间的歌谣,哼不知名但听着熟悉的曲调,师兄不自觉笑着,师兄是快乐的。
穆乞儿凝望着师兄,没跟上王傲安带起来的步调,差点一脚踩上师兄。
林梧逸把他的手抓得紧了些,师兄扶着,不摔倒。
四个人绕不满篝火一圈,他们像一条小鱼,围着篝火游啊游,唱歌是吐泡泡。
王行都忘了嫉妒与难过,在剑尊和王长老的歌声里,被牵着游动,温暖也一样照到了他的身上。
好热乎啊。
天渐亮时篝火已熄,日出东方,从山的背后爬了上来。光陷入这山坡,披在几人身上,一行人渐渐醒了,一时间无人说话,只挨着看朝阳。
东升西落,无论人间世事如何更迭,阳光依旧普照。
布帛撕裂声响起,王傲安撕碎一段红衣角,从容系在林梧逸手上。
她抬眸笑:“师兄,其他人祈愿是系在树上。我不行,我得系在你腕上。”
林梧逸垂眸看这红缎带,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可最后只是低眉浅笑,答了好。
师兄就是这个样子,太多话不肯说。好像说多了就走不了了。
王傲安才不留他。
师兄就闷着吧。以后想跟傲安说话,都没地说了。
林梧逸指尖抚过缎带,万事万物缘起缘灭,花开花落自有时,脑海里一幕幕,他好像在这山中,又好似回到初见的街道,抢着用饭的餐桌,开满梅花的又一座山头……
恍惚间,他还在从前,很久很久以前。一眨眼,已经走到今天。
他只是浅笑着,面对这一生。
穆乞儿背师兄继续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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