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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李徽明对这雷霆之怒并不意外，她熟练地俯身请罪，“父皇，儿臣并非忤逆，只是兼听则明，儿臣不愿您受人蒙蔽。”

建元帝脸色已经有些难看。宫里没什么秘密，今夜李徽明如内宫请见的事，明日一早便会传遍，这本奏疏自然会广为人知。

刚刚他随手翻了几页，几乎全是叫得上名号的文人所签，皆称此次制举擢拔，并无不当之处。更有甚者，竟然做了一篇赋，来夸赞此次中第学子之高才。他们在读书人心中颇有名望，有几位还在朝中有官职，都是颇有资历的前朝遗老。

加之前段时间的京中谣言，建元帝一时被架上了高台。

若是他对此置之不理，难免叫世人评他独断专行，可他若是应了，又成了朝令夕改的昏君。

建元帝最看重自己的名声，李徽明自然也是算准了这一点。

“孟澹宁应该已经去宣旨了，你来晚了，拿着你的东西出去吧。”

李徽明：“陛下，儿臣入宫前恰好遇到孟承旨，他正要去宣旨，已经被儿臣拦下了。”

建元帝一听，想来安分守己的

太子竟然连圣旨都敢拦，彻底不再遮掩自己的怒气，他猛地拍了下桌子，手指着李徽明，大喝道：“你大胆！”

那声音连门外侍奉的薛献良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徽明此事做得确实大胆。

“以前朕还觉得你乖巧懂事，如今看来，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跟你那肆意狂悖的母亲一样，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儿臣不敢。”，李徽明的声音到了如此地步依旧铿锵，不卑不亢，再加上那张肖似先皇后的脸，看得建元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来人，太子忤逆，去奉天殿罚跪一夜。”

奉天殿，算是大煦皇室用来祭祀的私殿，奉有历代帝后的画像，供平日祭拜。李徽明心想，正好，这偌大的皇宫里，可能唯有这奉天殿才有先皇后的画像。

她还没见过她的母亲呢。

薛献良跟在建元帝身边好几年了，少见建元帝发这样的火气。又一听，是为了制举的事，面色一沉，赶紧遣了身边一个小内宦去神策军给薛呈桂报信。

隔壁殿里的丽贵人也带着自己的女侍出来，不敢太过靠近，生怕帝王一怒牵连到自己。她轻皱着眉头，都怪这太子殿下，大半夜地追到她这丽景宫来找陛下的不愉快。她有一个多月没见过建元帝的面了，好不容易今日借着孩子的事情见到了陛下，看样子准备了许久的侍寝也要泡汤了。

她正心中不满，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紧接着便听见李徽明被罚跪奉天殿，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惊讶还是幸灾乐祸，总之十分精彩。

不过李徽明没心思关注她，她走出殿门的时候，听见建元帝吩咐身边的内侍，“去给孟澹宁说一声，不用去了。”

她这一颗心才一下子落了下来，安安稳稳地待在她的胸膛里。她猜得没错，孟澹宁的法子可能会动摇建元帝的想法，但未必能改变。只有用他最在意的名声相挟，才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

罚跪

太子被罚跪奉天殿的事情还未至早朝便四处传遍了。

李徽嗣自降生即被册立为太子，多年来循规蹈矩，勤勉好学，秉性温良，未曾有不恭顺之处。宫里人都奇怪，先皇后果敢刚毅，建元帝善用权术，怎么这两人能生出个如此温和顺从的儿子。

经昨日一事，大家猛地意识到，这太子殿下果然还是有其母的风范。这下，太子殿下究竟是为了何事顶撞了建元帝被罚跪一夜已经不再重要了。

对此最高兴的是翰林院的那几位太傅。

秉性温和善良的皇帝生在盛世，是整个国朝之福。可若生在乱世……当然，没人敢说如今这天下是盘乱局。所以，他们的高兴也不敢摆在脸上。

建元帝只叫李徽明罚跪，可却没说今日不用上朝。是以，天还没亮，李徽明就拖着跪得乌青的双腿，一点点朝着宣政殿挪动。

走了没几步就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她前几日整日都在马上，哪怕她惯于骑马，整个大腿处也被磨得生疼，再加之昨晚又跪了一夜，两条腿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根本站不住。

李徽明干脆卧躺在地上，大喘了两口，咬紧牙，用两只胳膊撑着身体重新站起来。扶着宫墙，走上几步便停下来歇息一下。

悠长的宫道在凌晨的薄雾中长得好似没有尽头。

李徽明的视线变得十分模糊，远远地，好像看见从雾中走出一个身影。

那人影逐渐离得近了。

李徽明心里瞬间紧张起来，她如今这副模样，并不打算叫第二个人知道，她强撑着站直身体，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可那声音气若游丝，哪能掩饰的了，“阿嫂，你来了。”

宋霖兮见她状况不好，一下子微红了眼眶，将那太子妃的仪态丢到了千里之外，两只手提起裙摆几步跑上前，扶住李徽明摇摇欲坠的肩膀，“怎么弄成这样。”

李徽明没太多力气开口，宋霖兮却早有准备，她先扶着李徽明坐下，自己也就着那一身名贵的襦裙坐在泛着潮湿的冰凉地砖上，又从自己的袖袋里取出一个小壶，里面装的是温水。她将小壶递给李徽明，“先喝点水，饿了一天，恐怕早就头晕眼花了吧。陛下也真是心狠，昨夜我不过去给你送几个软垫，他竟还叫人在门口守着，不让我进去，好像不是他儿子似的。”

也不知宋霖兮是在为他们兄妹俩谁在鸣不平。

李徽明像个任人摆弄的玩意儿似的，尽管心中惊讶，身体却任由宋霖兮支配，她让坐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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