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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姒昊难得留在落羽丘上,和虞苏相伴。
姒昊挨靠在草泥台边歇息,并未入睡,合目养神,虞苏坐在火塘边看火,他从柴草堆里捡出一根粗实的芦苇杆,拿在手上端详。
编制苇席的剩料,都被姒昊抱进屋,堆放在火塘边,它们是很好的燃料。余料将用于发光发热,而芦苇的精华,编制成了一张席子,此时正靠墙晾风。
虞苏拿石刀,削芦苇杆,削去皮,然后将芦苇杆截成所需的长短,获得一节芦苇管。他把芦苇管的一头,放在唇边,十指按放苇管,仿佛在吹奏。
无声无息,虞苏闭目,遐想它发出美妙的声音,而自己身处泽畔,齐膝的芦苇随风摇曳。
姒昊抬眼,看向虞苏“演奏”的侧影,嘴角微微扬起,不明显,连姒昊自己都没察觉。虞苏自然不知道,身后的姒昊在看他,他还以为姒昊无声无息睡着了。
虞苏睁开眼睛,把芦苇管放下,他执石刀在芦苇管上做记号,而后用刀尖在芦苇管上钻孔,他钻出六个小孔,他在制作芦苇笛。
芦苇笛的制作,几乎每个孩子都懂得,只是制作工艺有高低之别。人们往往不在乎它的音律是否标准,只要能发出声就好。虞苏的音律知识一般,胜在耐心和专注。
挖好出声的孔,虞苏用根细竹签扎入芦苇管中,一把穿透,把里边柔软的芯推出,得到中空的芦苇管。
姒昊在旁静静观看,他不惊讶虞苏会利用芦苇材料。像芦苇笛,就是姒昊小时候也玩过,不过他不懂制作。因着生存需要,人们自小便就要学习许多东西,除非是那些衣食无忧,样样不匮乏的贵族,才不用去掌握。
虞苏拿一根树枝,放在火中烤,等树枝点燃,再用树枝燃烧的一头,去烫芦苇管的发声孔,将它们烫成同等大小,呈圆型。
一根芦苇笛,即将成型,只需把它用于吹奏的那头压扁,再用麻绳和一根夹放管口的细芦苇拴紧。这是个不难的过程,虞苏轻松完成,他获得一支芦苇笛。
看至此,姒昊不免惊诧于虞苏制作的娴熟,虞苏显然经常制作芦苇笛。芦苇笛脆弱,用不长久,很容易损坏。
笛子做好后,便得试声,虞苏轻放唇边,吹出一声,像似想起什么,立即回头看姒昊。他怕吵着姒昊,不想姒昊根本没睡,正睁眼看他。姒昊对虞苏点头,示意虞苏吹试试。
虞苏把笛子竖放,用手指执住,放在唇边,他试着吹奏,芦苇笛艰难发出低缓的呜呜声,并不悦耳,声音单调。
不擅长音律的虞苏,觉得笛子能发声就可以,不过是用它随便吹出声响。
姒昊听虞苏吹奏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到虞苏身边,朝虞苏伸出手,示意虞苏将笛子递给他。虞苏不解,但仍把芦苇笛搁姒昊手上。姒昊接过芦苇笛,拿起端详,他用手指堵住孔眼,将芦苇笛的管口贴在唇上,测试音阶,他动作老练,对音阶似乎还满意。在虞苏期待的目光下,姒昊按放芦苇笛的孔洞,低头轻轻吹奏,这根取材简陋的笛子,竟发出了悠扬,绵长的悦耳声音。
虞苏漂亮的眼睛瞪大,觉得不可思议。
姒昊吹奏出一段流畅的曲子,悠绵,听得人缱绻。真是像沐浴着水泽的芦苇风,身披晚霞那般,真美好。虞苏静静地倾听,他凝视着姒昊的侧脸,看他手指灵巧的按松笛孔,美妙的旋律传出,虞苏听得入迷,看得专注。
曲终,姒昊将笛子执在手上,递向虞苏,他这是要还笛子。虞苏发愣,好一会儿才做出反应,他对姒昊说:“蒿,这把笛子给你。”
这是虞苏听过最动听的芦笛曲子,他不知道姒昊竟然会吹奏音乐,很惊讶。虞苏想,姒昊肯定熟悉音律。
“那你呢?”姒昊只是随手把玩,并不是多热爱乐器。
“我听。”虞苏笑语。
把芦苇笛赠送姒昊,就可以听到姒昊吹奏笛子,而且姒昊不像其他人那样随便吹点简单的节奏,他会演奏优美乐曲。再则,芦苇到处都有,挑根老芦苇杆制作就行,它实在是太平常可见了,一点也不珍贵,在虞苏看来,他送出的,实在是微不足道的礼物。
收下芦苇笛,姒昊将它插在腰间,便就步下落羽丘,他得去草场看羊。
羊群散开,在草地里就食,蓝天白云,还有羊,除去天气炎热外,一切都很美好。姒昊坐在树荫下乘凉,他摸出腰间的芦苇笛,放在唇边吹奏,芦苇笛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悠扬,不过还是被大风的萧萧声遮盖。吹奏这种乐器,吹奏者得有很好的心境,姒昊的心情相当不错。
临近傍晚,热辣的阳光收敛威力,姒昊起身,钻进阴凉的林子里,他想找寻原鸡,将之狩猎。鱼鳖经常能吃到,禽肉可不常有,捉一只给两人改善伙食。
山林里远远就能听到原鸡的叫声,三五成群,出没在矮草丛,欢跃地啄食浆果。姒昊有根石矛平日总是放在湖畔,还有捕鱼的网也在那,但此时,他需要的是弓箭。
姒昊匆匆返回落羽丘,远远就见虞苏坐在屋外,他身旁放着一根木拐,看来他又是自己出来。虞苏躲在屋檐下阴影中,看角山的景致,神情舒适惬意。姒昊今日给虞苏换药,就发现他腿伤好上许多,小腿恢复原来修长的样子,已经消肿。
虞苏看到姒昊回来,总是很高兴,他挥手笑语:“蒿,你回来啦!”
姒昊看虞苏模样悠然,只是颔首。他走进屋子,将弓箭从墙上取下,他携带弓箭出屋,对虞苏说:“我去打猎。”
虞苏很开心应道:“嗯,小心些。”
看眼他脸上的笑容,姒昊收回目光,执着弓箭,快步下落羽丘。姒昊没去想,两天后,虞苏离开落羽丘,自己黄昏回家,将不会再看到虞苏等候的身影。有一个人等候自己归家,这种感觉,对角山下孤零零生活的姒昊而言,很特别。
在角山,姒昊较少用弓箭,他往往用石矛捕鱼或者狩猎小动物,百掷百中,用得相当顺手。姒昊手里这张弓从任邑带出,有着锋利的青铜箭镞,是把好弓,不过姒昊用得较少,在角山,它的实用性,明显不如矛。
挎弓行进,埋伏在树后,姒昊相中一只肥硕的灰褐色原鸡。拉弓射箭,箭羽飞出,原鸡凄厉啼叫一声,鸡毛乱飞舞,它倏然蹿进草丛里不见踪迹。姒昊循声在后头追赶,听原鸡声响,也知道是射中了,只是没有一箭致命。一只受伤的鸡可以带箭扑腾多远呢?姒昊一路寻踪,来到溪畔,见到瘫地抽搐的原鸡,一枚箭插在它背上。姒昊掏出青铜刀,割开原鸡脖子,加速它死亡,随后他拔出箭羽,收回箭囊。
提起原鸡两只翅膀掂量,分量不轻,运气不差。
拔束野草,搓成绳索,结个环,扣在原鸡脚上。姒昊倒提原鸡,跨着弓箭,踩着轻快的脚步离开溪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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