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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唇边勾起一抹凄凉的、自嘲的弧度。
“臣妾这副……温良恭俭的皮囊,演得可还逼真?是否能……稍稍弥补一些臣妾昔日的罪孽?”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用气音吐出来的。
赵庚明的背影猛地一僵,攥在身后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胸腔翻涌的剧痛与怒火,再开口时,声音冷硬得像腊月的寒冰,不带一丝温度,刻意忽略了她话语中那锥心的自嘲与痛苦。
“你的母亲,孤已加派了人手,她在庄子上的一切,会比以往更安稳,更舒适。只要你……安分守己。”
“安分守己……”太子妃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却是无声的。
她失去了他的信任,失去了为人妻、也间接导致他失去为人父的完整权利,如今只剩下一具躯壳。
“臣妾……谨记殿下教诲。”
她低下头,泪水滴落在华美的衣襟上,迅洇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会……会好好‘静养’。”
赵庚明听着身后那压抑的、绝望的啜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恨她的背叛,想问她为什么?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事已至此,追问还有何意义?
第43章
春寒料峭,但京城的气氛却因两项重磅举措——科举与工科考试的并行推进而显得格外热烈,同时也暗流汹涌。
世家大族对这两项旨在打破他们垄断仕途和话语权的改革,多有阻挠。
科举方面,各地乡试期间,各种阴私手段层出不穷:有试图贿赂考官、夹带作弊的;有散播谣言,中伤寒门才子的;甚至还有地头蛇威胁考生,迫其放弃考试的。
好在皇帝赵衍对此早有防备,派遣了多位御史和干吏分赴各地巡考,加上暗卫的暗中监察,总算是有惊无险,将大部分魑魅魍魉的手段扼杀在萌芽状态,保证了乡试的相对公正。
为了尽快选才,科举流程虽已经简化,但因为朝廷重视,标准也较工科统一严谨,且层层选拔需要时间,一直到4月上旬乡试才刚刚尘埃落定。
最后一场会试为了给足考生赶考及修整的时间,将在两个月后六月中旬开考。
相比之下,不受重视的工科考试的进程则要快上许多。
工科选拔并非传统的经义文章,更注重实用与巧思,筛选起来效率更高。
年初是各州府的初选,通过初选者,汇聚京城,参加由工部和钦天监、将作监等技术官员主持的复试。
复试增加了笔试环节,考的并非经史子集,而是基础的数算。
同时,还需现场根据图纸制作或修复一件器物,考察其理解能力和动手精度。这一关,刷下去了一批只有死力气、缺乏理论思考和图纸理解能力的匠人。
经过几轮笔试和简单的技艺考核,最终,能闯入最后“实践考”的两百余人,无一不是兼具扎实手艺、灵活头脑和一定学习能力的佼佼者。
他们来自天南地北,年龄各异,有须皆白的老匠人,眼神依旧锐利;有正当壮年的作坊主力,手上布满老茧;甚至还有几个年纪轻轻却眼神灵动的学徒,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
这场考试,被特意安排在了工部辖下最大的作坊区内。这里不再有整齐的号舍,而是划分出一个个宽敞的工位,堆放着木材、铁料、绳索、齿轮、水桶、沙土等各式材料。
这一日,作坊区内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主考官席上,作为此项制度的倡者,九皇子赵庚旭被命为主监考官之一。他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皇子常服,小脸上满是兴奋与好奇,在各个工位间穿梭。
实践考的题目由九皇子赵庚旭提议,颇为开放,考题并非唯一,而是提供了几个方向任选其一:
一是改进一种常见农具或日用器具,使其更省力、高效。
二是设计并制作一种能将重物提升至少一人高的省力装置。
三是利用水力或风力,完成一项指定任务,如驱动石磨、敲击响铃。
四是可展示自身独特的明创造或精湛技艺。
考试开始的锣声一响,整个作坊区真可谓“群魔乱舞”,光怪陆离。
有人对着一个简陋的木质模型反复调试,试图让它利用杠杆原理自动提水。
有人叮叮当当地敲打着铁器,组装着结构复杂的“自行舟”。
还有人在地上画满了旁人看不懂的符号和线条,推演着什么公式。
更有人拿出了奇形怪状的罗盘、自制的观测仪,甚至还有人在尝试调配一种据说能增强铁器硬度的古怪药水……
若在寻常文人看来,这简直是歪门邪道,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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