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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星骸间的低语（第1页）

“远航者”号的建造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巨大的舰体在月球船坞中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其外壳融合了哑光的生物合金与流转着微光的灵纹，呈现出一种非金非木、生机与冰冷并存的独特质感。核心的曲率引擎，那个由多文明智慧结晶构筑的复杂造物，正在进行最后一次全系统联调。

舰桥内，陆凡、苏文瑾、赵明宇以及精选出的批远征队成员——包括龙组的精锐战术小队、aib的顶尖外星生物学家、以及蓬莱商会和渊灵族派出的顾问——正在进行最后的系统适应性训练。

“导航系统校准完毕，星图数据已载入，‘潮汐星路图’路径优化完成百分之九十二。”苏文瑾汇报着，目光紧盯着主控屏上流淌的数据流。她的精神力与飞船的“盖亚之心”子网络深度连接，是整个飞船感知和计算体系的中枢。

“武器模块实弹测试通过，防御矩阵充能效率达到设计指标的百分之九十八点七。这艘船……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出色。”赵明宇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抚摸着指挥席上温润的控制界面。这艘船倾注了他太多心血。

陆凡站在舰桥巨大的观察窗前，望着窗外繁忙的船坞和远处深邃的星空。他的心境却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信号消失的阴影始终萦绕在心头，那无声的警讯像一根刺，扎在文明迈向深空的第一步之前。

来福安静地伏在他脚边，闭着眼，但一双耳朵却不时微微转动，似乎在捕捉着星空间常人无法感知的涟漪。雷牙则好奇地在舰桥各个操作台间踱步，偶尔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点一下闪烁着光芒的触控屏，引来技术员善意的轻笑。金鼻子不见了踪影，大概率是钻进了某个存放着高纯度能量晶体的储藏室。

就在这时，深空监测部门来了一条经过多重加密和优先等级标记的信息，直接传送到了“远航者”号的舰桥主控电脑上。

“报告，‘盖亚之心’增强型深空监听阵列，在原求救信号坐标附近，捕捉到一段极其微弱的……信息残留。”通讯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它非常奇怪，不是常规的电磁波或引力波信号，更像是一种……空间结构本身‘记忆’的衰减回响。”

“回响？说清楚。”陆凡转身，眉头微蹙。

“我们无法破译其内容，如果它有内容的话。它的载体是时空曲率的微观震颤，频率低于任何已知的自然现象。根据‘织法者’数据碎片中关于高维信息湮灭的记录对比分析，这很像是一个……一个巨大质量物体或者高维结构被瞬间‘抹除’后，在时空纤维中留下的‘褶皱’或者说……‘伤痕’。”

舰桥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这番话背后的含义。

“抹除”……这个词与之前监测主管的猜测不谋而合，但此刻有了更确凿、也更令人心悸的证据。不是迁徙，不是隐藏，是彻底的、连存在痕迹都被几乎完全擦除的毁灭！

“能分析出是什么性质的力量造成的吗？”冷月璃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舰桥，一身冰蓝色的作战服与她周身隐隐散的寒气相得益彰。

“很难。这种时空‘伤痕’非常干净，几乎没有残留任何攻击者的特征能量签名。就像……就像用一块绝对平滑的橡皮，擦掉了纸上的画，只留下纸张本身细微的变形。”苏文瑾尝试着解释，脸色有些白，“这完全出了我们，甚至可能部分出了‘织法者’文明对常规毁灭性武器的认知范畴。”

不是爆炸，不是撕裂，是“擦除”。这种手段，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的冷漠和精准。

“会不会是‘虚空低语者’？”赵明宇提出一个可怕的猜想，“它们不是在进行概念侵蚀吗？”

陆凡缓缓摇头，目光深邃：“‘虚空低语者’的攻击更倾向于扭曲和腐化，是让存在本身变得混乱和失去意义。而这种‘抹除’，是纯粹的、彻底的消灭，不留痕迹。风格不同。”

他停顿了一下，感受着脚下这艘即将启航的飞船传来的微弱脉动，那是由“盖亚之心”网络和无数生灵信念共同赋予的、生机勃勃的律动。这与那片死寂的、被“擦除”的星域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无论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做的，这都意味着我们前往的目标区域，存在着一个我们目前完全无法理解的、拥有绝对毁灭力量的威胁。”陆凡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这，更坚定了我们必须去的理由。我们不能等到这种‘抹除’降临到太阳系门口，才去手忙脚乱地寻找答案。”

他看向苏文瑾和赵明宇：“‘远航者’号最终检查还需要多久？”

“最多七十二小时，所有系统即可达到最佳状态！”赵明宇立刻回答。

“好。”陆凡点头，“通知地球联合防御理事会及所有盟友，‘远航者’号将于七十五小时后，按原计划启航，目标，原求救信号坐标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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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下达，整个月球基地和后方支援网络再次高运转起来。最后的物资补给、人员确认、数据上传、与地球及盟友的通讯链路强化……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启航前夜，陆凡独自一人来到“远航者”号顶部的观察平台。这里没有任何灯光，只有纯粹的星空，如同墨色天鹅绒上洒满了碎钻。他的目光投向那个特定的方向，尽管肉眼什么也看不到。

来福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银色的毛在星光下流淌着微光。它仰起头，喉咙里出低沉的、如同风掠过古老山谷般的呜咽声。

“你也感觉到了吗，老伙计？”陆凡轻轻抚摸着来福的头，“那片星空……在‘死亡’。”

来福用大头蹭了蹭他的手心，传递过来一股混合着警惕、坚定与无需言说陪伴的复杂情绪。

就在这时，陆凡佩戴的个人终端，以及直接连接他意识的“盖亚之心”节点，同时接收到了一段来自渊灵族顾问——琉光长老的、标注为最高机密的信息。

信息没有文字，只有一段经过处理的、极其模糊的音频，以及琉光附上的一句简短说明：

“陆凡阁下，这是我族秘法，通过连接源海支流（我们称之为‘深海回响’），尝试捕捉那片星域消散意识残片时，偶然拦截到的一丝微弱的‘杂音’。它似乎并非来自被抹除的‘花园’，而是来自更遥远的……深处。我族历代先贤也未曾听闻过类似的声音，它让我感到……不安。”

陆凡点开了那段音频。

起初是一片沙沙的噪音，仿佛宇宙背景辐射的低语。但很快，一种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旋律浮现出来。那旋律无法用任何已知的音乐体系来描述，空灵、缥缈，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非人性的冰冷和……悲伤？

不，不完全是悲伤。那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仿佛一个越了喜怒哀乐的存在，在目睹了某种终极的、循环往复的虚无后，出的、近乎程序化的叹息。

这“叹息”般的旋律仅仅持续了数秒，便再次淹没在噪音中。

陆凡反复聆听着这短短的片段，眉头越皱越紧。这声音……与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存在——观察者、牧者、甚至虚空低语者——的气息都截然不同。它更古老，更……遥远。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冰冷秩序，或者归于热寂之时的最终沉寂。

这星骸间的低语，究竟是毁灭者的嘲弄，还是另一个受害者的哀鸣？亦或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基础的宇宙法则的体现？

无人知晓。

陆凡关闭了音频，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人工合成的空气。未知的威胁，诡异的低语，被抹除的文明……前路遍布迷雾与荆棘。

但“远航者”号已经准备就绪，文明的星火必须向前。

他转身，离开观察平台，走向灯火通明的舰桥。脚步沉稳，没有丝毫犹豫。

七十五小时后，星海将见证这簇来自太阳系的火焰，如何驶向那无声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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