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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活字惊涛卷儒林李泰巧思博圣心（第1页）

格物院成功研制活字印刷术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陈默（李世民）的授意下，被刻意地、有限度地泄露了出去。先得知的，是长安城几家与官方关系密切的大书坊东主。

“阎…阎大匠，您是说…这…这字是印出来的？不是抄的？”东市最大书坊“文渊阁”的东主刘掌柜，捧着一张墨迹未干的《孝经》扉页，手指哆嗦得如同风中落叶。那上面数百个一模一样的工整楷体字，彻底颠覆了他对书籍制作的认知。

“正是！”阎立德矜持地点点头，带着格物博士特有的自豪，“此乃陛下天授神思，我等依‘标准化’法式所制‘活字’。一字一模，排版印刷，一日之功，可抵百名善书者抄写一月之劳！且字字如一，绝无讹误！”

刘掌柜和几位同行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爆出狂喜与贪婪交织的光芒。他们都是人精，瞬间明白了这“活字”背后蕴藏的恐怖利润和行业颠覆力！书籍将不再是世家大族和豪富之家才能拥有的奢侈品！知识传播的成本将断崖式下跌！

“阎大匠！此神术…朝廷意欲何为？我等…我等可能…”刘掌柜声音颤，充满渴望。

阎立德微微一笑，按照陈默的指示说道：“陛下仁德，欲以此术惠及天下学子，开启民智。然此术初创，尚需完善。工部有意遴选数家信誉卓着、实力雄厚的书坊，授予‘特许印刷’之权，并派格物院博士指导技术。然，有几点规矩需先行言明…”

就在书坊东主们为“特许权”争得面红耳赤之际，活字印刷术的消息也如同野火般烧进了弘文馆和国子监。起初是震惊、不信，当一份份字迹清晰、价格低廉得令人指的《论语》、《孟子》散页样本在学子间秘密流传时，恐慌开始在那些依靠家传典籍和垄断知识而维持清贵地位的士族子弟中蔓延。

“妖术！此乃妖术！”孔讷在病榻上听到消息，惊得差点再次晕厥，捶着床榻嘶吼，“文字乃圣贤心血，岂能如匠作般批量制造？亵渎！此乃对圣贤的亵渎！长此以往，典籍泛滥，人人皆可识字读经，礼法何存？纲常何在？！”他挣扎着要写奏疏弹劾，却被家人死死拦住。

而一些出身寒微的学子，则捧着那廉价的散页，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看到了打破门第壁垒、通过知识改变命运的真正曙光！对皇帝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保守派大臣们虽不敢像孔讷般直接斥为“妖术”，却也拐弯抹角地表达忧虑。

“陛下，活字印刷固然便捷，然典籍刊印，关乎教化之本。若任由坊间书商滥印，恐有错漏讹传，误导学子，遗祸无穷啊！”一位出身清河崔氏的礼部侍郎忧心忡忡。

陈默端坐龙椅，心中冷笑：来了，知识垄断者的本能反扑。他慢条斯理地开口：“爱卿所虑甚是。故朕已命格物院与弘文馆、国子监大儒共同勘定‘钦定本’经史典籍。凡获得特许之书坊，只能印刷此钦定本，且需在扉页加盖工部‘格物监制’印鉴。无印鉴者，视为伪书，严惩不贷！至于刊印内容是否出经史范畴…”他故意顿了顿，看着下面紧张的面孔，“朕以为，开民智，明事理，非独经史可也。农书、算书、律法，乃至格物浅说，若有益民生，亦可择优刊印。”

此言一出，如同在保守派心口又捅了一刀。皇帝这是要把“格物”这等“奇技淫巧”抬到和圣贤书同等地位啊！

就在朝堂争论不休之际，魏王府内，魏王李泰正对着书案上一份字迹工整的“邸报”样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本就聪慧绝伦，又对陈默推行的种种新事物充满好奇（或者说对博取父皇欢心的机会充满渴望）。活字印刷术的出现，瞬间点燃了他的灵感。

“妙！妙啊！”李泰击掌赞叹，“活字一出，信息传递将如虎添翼！邸报如今只抄送重臣府邸，时效慢，范围窄。若用此活字印刷，批量制作，定期行，广售于市井，则朝廷政令、四方要闻，旦夕之间便可传遍长安，乃至天下州府！”

他越想越激动，立刻召来府中养着的几位文采斐然的清客：“本王欲办一‘报刊’，名曰《贞观旬报》！每旬一期，刊载朝廷重大政令解读、陛下圣训、地方要闻、农时天象、乃至…有趣的市井轶事、格物新知！务求通俗易懂，雅俗共赏！尔等拟个章程出来！”

李泰深知，掌控舆论，便是掌控人心。这《贞观旬报》若能成功，便是他李泰在朝堂之外，开辟的另一片战场！一个向父皇，也向天下人展示他“心系社稷”、“引领新风”的绝佳舞台！

数日后，甘露殿。李泰恭敬地将一份精心设计的《贞观旬报》创刊号样稿呈给陈默。

“父皇请看，”李泰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忱，“儿臣观活字印刷之术，乃开启民智、沟通朝野之神器。然朝廷邸报，限于规制，难以广布。故儿臣不揣冒昧，欲办此《贞观旬报》，以活字印刷，广售于市井。一则，可使父皇仁政、朝廷法度，深入闾阎，令万民知晓，避免奸人曲解；二则，可传递四方实情，使朝廷洞悉民瘼；三则，可刊载农桑新知、格物趣谈，开启民智，实乃教化之新途！此为样稿，恭请父皇御览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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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接过那份排版清晰、图文并茂（配有简单木刻插画）的样稿，心中也是一震。好小子！这嗅觉够敏锐！这《贞观旬报》简直就是古代版的官方媒体+科普杂志！李泰这份政治嗅觉和行动力，确实远同龄人。

样稿内容很讲究：头版头条是皇帝陛下英明决策，推广活字印刷惠泽士林（巧妙拍马）；接着是解读“蝗虫换粮”政策成效（呼应时事）；然后是关中春耕农时提醒（实用信息）；最后还附了一则“格物小识”，介绍曲辕犁的妙用（蹭热点）。整个版面设计简洁，文字通俗又不失庄重。

“泰儿此议…甚好！”陈默放下样稿，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眼光独到，心思缜密。这《贞观旬报》，立意高远，切合时宜。朕准了！特许魏王府使用活字印刷术承办此报。所需工匠、物料，可向格物院申请协调。但有一点，”他语气转为严肃，“报中所载，务必真实！尤其涉及朝政、官员，需多方核实，不得偏听偏信，更不得沦为攻讦异己之工具！朕会让御史台盯着。”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定当秉公持正，不负父皇所托！”李泰心中狂喜，脸上却保持着恭谨，深深一拜。他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这《贞观旬报》，将成为他李泰手中一把无形的利剑。

而当李泰志得意满地走出甘露殿时，东宫之中，太子李承乾正烦躁地将一份关于活字印刷的密报撕得粉碎。他看着自己那条依旧僵硬疼痛的腿，听着内侍禀报魏王又得父皇嘉奖的消息，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懑和自卑，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称心小心翼翼地奉上温好的酒，被他一把推开，酒盏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里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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