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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福伯的决意（第1页）

陈天纵那冰冷彻骨的话语，如同终年不化的雪山顶上刮下的寒风，吹散了葬龙山脉午后的最后一丝暖意，也吹散了灰隼等人心头因连日追杀而积郁的憋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要与整个天地为敌的决绝。

“游戏，到此为止。”

简单的七个字，宣告了隐忍的终结，拉开了反击的序幕。

命令迅被传达下去。通过那枚依旧温热的传讯玉符，加密的神念携带着陈天纵不容置疑的意志，穿越千山万水，直奔盛京。阴阳阁这头蛰伏已久的巨兽，在接收到最高指令的瞬间，开始从最深沉的“冬眠”中苏醒，其潜藏于帝国阴影下的脉络，开始悄然搏动。

然而，盛京与葬龙山脉相隔万里，北境天牢更是龙潭虎穴，戒备森严。赵铁山被打入的是军方秘密囚牢，位置、守卫、阵法皆是绝密，绝非轻易可以探知，更遑论营救。远水，难解近渴。更何况，陈天纵深知，皇帝此举，意在激怒他，逼他离开相对易于周旋的葬龙山脉，前往北境自投罗网。那里等待他的，必然是比葬龙山脉凶险十倍的绝杀之局。

他不能去，至少不能立刻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焦灼，如同毒蚁，啃噬着他的内心。理智与情感在激烈交锋。他必须尽快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一个能在皇帝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撕开一道口子，救出赵铁山的方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守在一旁的福伯，缓步走到了陈天纵面前。

老人的腰背依旧挺得笔直，如同他从不离身的那柄断魂刀。但连日来的奔波、旧伤的折磨，以及此刻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压力，还是在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刻下了更深的痕迹。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那是一种看透生死、燃烧着忠诚与决然的火焰。

“少爷。”福伯开口，声音沙哑却沉稳，用回了最初在侯府时的称呼，带着一种长辈独有的温和与坚定，“让老奴去吧。”

陈天纵猛地抬头，看向福伯。他看到了老人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决。

“福伯，北境天牢……”

“老奴知道。”福伯打断了他，语气平静，“那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陛下既然布下此局，必然料定少爷会去救，沿途乃至天牢之内，定然埋伏重重，更有洞虚，甚至可能有大乘期的老怪物坐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因他的话语而面露忧色的灰隼等人，最后重新落回陈天纵脸上，缓缓道：“正因为如此，少爷您绝不能去。您是阴阳阁的魂，是‘唯心六境’的根，您若陷在北境，一切就都完了。陛下要的，就是您自乱阵脚，亲自踏入死地。”

“可是赵兄他……”

“铁山那孩子，性子憨直，重情重义，老奴也喜欢他。”福伯眼中闪过一丝痛惜，随即被更深的决绝取代，“正因如此，更不能让他含冤莫白，死在那种地方！老奴这条命，是老爷救的，是侯府养的。如今老爷不在了，侯府式微，老奴护着少爷，是本职，亦是心愿。”

他向前一步，微微躬身，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却带着一种掷地有声的力量：“老奴修为虽不及少爷，此生也无望洞虚，但这一身旧伤累累的化神巅峰修为，以及对军方牢狱体系的了解，尚堪一用。老奴愿往北境，探查天牢虚实，伺机营救铁山。”

“此去，凶险万分，老奴不敢言必成，但求竭尽全力，摸清底细，为少爷后续行动，铺平道路，争取时间！”福伯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天纵，“若事不可为，老奴亦会设法将确切情报传出。纵死……无悔！”

“纵死无悔”四个字，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灰隼等人动容地看着福伯，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几乎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赴死之行！

陈天纵看着眼前这位从小看着他长大，教他识字，护他周全，如今鬓已染霜尘的老人，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哽住。他深知福伯的过去，深知老人与军方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深知老人对父亲、对侯府、对他那份沉甸甸的忠诚。由福伯前去，确实是眼下最合适，也是唯一的人选。

理智告诉他，这是最优解。但情感上，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视若亲长的老人，去闯那十死无生的龙潭虎穴？

“福伯……”陈天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少爷，当断则断。”福伯的神色异常平静，甚至露出一丝近乎解脱的笑容，“老奴苟活至今，能看着少爷成长至今，已是老天垂怜。如今，能为少爷，为铁山那孩子，再尽一份心力，是老奴的荣幸，亦是……归宿。”

他再次深深一揖：“请少爷，允准！”

山林寂静，唯有风过树梢的呜咽。

陈天纵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葬龙山脉冰冷而原始的空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所有的挣扎与痛苦都已敛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与决断。

他伸出手，重重扶住福伯的双臂，将他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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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字，重若千钧。

“福伯，一切……以保全自身为要。情报为重，营救次之。若事不可为，立刻撤离，我自有后手接应。”陈天纵盯着福伯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叮嘱，“我要的，是赵兄平安，也要您……活着回来。”

福伯看着陈天纵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关切与命令，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他郑重颔：“老奴……记下了。”

没有更多的告别，没有冗余的叮嘱。

福伯转身，从储物戒中取出那柄陪伴他半生、刀身隐有缺口的断魂刀，轻轻抚摸了一下，随即将其背在身后。他的背影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有些佝偻，却又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

他对着灰隼等人微微点头，算是告别，随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淡淡的灰色影子，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南方的密林之中，朝着北境的方向，义无反顾。

陈天纵站在原地，久久凝视着福伯消失的方向，直到那最后一点影子被夜幕彻底吞噬。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凌厉的剑意吞吐不定，将身旁一块巨石无声无息地切下一角。

“传令。”他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感情，“按原计划，加穿越葬龙山脉。同时，启动‘惊蛰’预案。”

“是！”

灰隼肃然领命，他知道，当“惊蛰”启动，意味着阴阳阁将不再隐藏，将如同蛰雷，炸响于帝国的每一个角落，为主角的最终反击，铺平道路，吸引火力。

福伯的决意，如同一颗投入棋盘的死子，打破了僵局，也点燃了最终的战火。

北境的风雪，葬龙山脉的杀机，盛京的暗流，即将汇聚成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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