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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懂的,还记得那时候在荔园,你为那个叫什麽的姑娘和我求情——”
“人家叫孟苒!”
叙白笑一笑,“看,你连她的名字都还记得,你把这些小人物的苦难都记在心里,你和全姑姑其实是很像。”
九鲤闷着瞪一瞪他,只得掣过斗篷转身往前走了。一时走回正屋,见庾祺坐在暖阁里吃茶,她便走去,急着将他吃的半碗茶端起来一饮而尽,旋身坐在榻上,才将这半日所查的结果说给他听。
庾祺正欲搭话,见叙白从罩屏外走进来,登时便板下脸。叙白只作没瞧见,走到榻前来拽了根圆凳坐下,朝九鲤笑道:“按你说的,你这大半日也是一无所获?”
九鲤轻乜一眼,“谁说是一无所获?公主夫妇案发当晚也有作案时间,不过邹大人和秦大人先前根本没查过,大概他们觉得公主驸马压根不认识姝嫱,没有作案的动机,所以放过了这条线索。可依我看,这可说不定,公主驸马常常进出宫闱,逢年过节少不得要去给陈贵妃请安,说不认识姝嫱,可信也不可信。”
言讫,双手在跟前熏笼上烤着,两眼睃着他二人。
叙白却望着她不以为然地笑了一笑,“你的意思是公主夫妇有作案的时间,就有作案的嫌疑?公主是王爷的亲妹妹,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多年,早上我们在王府还碰见了公主,她为王爷的事好不焦心,我看绝不是装模作样,既如此,他们夫妇何苦要杀人嫁祸给王爷?”
“我又没说她故意杀人嫁祸——”九鲤翻转眼皮,向庾祺道:“反正凭我的感觉,公主驸马一定认得姝嫱,他们说谎,这种事为什麽要说谎?还不是心虚!我已经让张大哥在那头盯着了,今日我们一去,算是打草惊蛇了,倘或他们夫妇暗中有鬼,就该露点尾巴出来了。”
叙白仍觉不足可信,不过不好太同她唱反调,免得愈发得罪狠了她,只是笑笑,“先生如何看待?”
庾祺静听了半日,脑中早想到周钰丢失匕首一事。这东西与周钰要紧也不要紧,若是在外头弄丢的,必然有个头绪,早上问周钰却是一点也想不起,大概就不是丢在外头,而是丢在家中。
可一衆王府家仆,谁人不知此物是平王遗物,谁敢大着胆子偷去?外贼也进不去。除非是能随意进出王府诸房的公主。
“齐二爷,今日先不往吉祥胡同去了,你去歇息吧,我和鱼儿下晌想四处逛逛,置办些东西,就不劳你陪同了。”
叙白碰了个冷钉子,至今倒也习惯了,便翛然起身告辞,忖度着自回房中,路上碰见管家杨庆年,便拉住他附耳吩咐几句。
稍作歇息,九鲤换过衣裳同庾祺出来,难得出了太阳,照得她脸上有种病气的红,鼻尖也是红彤彤,庾祺暗暗握一下她的手,幸而手是热的,不像着凉的样子,因此才答应她不要车轿,就这麽走到昭王府去。
她一路看那些摊子铺面,好不热闹,一面同他抱怨起在驸马府“吃了大亏”。庾祺听见个“吃”字,遂想起来,“你午饭是在哪里用的?”
“出来街上有间大酒楼,我和张大哥在那里要了席酒饭,张大哥吃得倒香,我却有些吃不惯,只略略用了些。”
“那你可饿了?”
不问还不怎麽样,一问九鲤肚子里就叫唤一声。庾祺笑了笑,朝街旁一个卖油炸面果子的摊上走去,买了个豆沙馅油果子给她。
她一面吃,一面抱怨公主的脾气,“那幅架势,恨不得寻个岔子治我的罪呢,我和张大哥还敢多问什麽?就问也问不出实话,只好赶紧走了,免得再待会,她不单要砸碗,恐怕该朝我砸水缸了!”
庾祺听罢只笑,“你总算遇着个比你性子还蛮横的,治一治你这脾气,也好。”
左右张望间,她朝他皱皱鼻子,“哼,您倒是胳膊肘朝外拐呢,怎麽向着她说话?”见庾祺笑着不吭声,一副帮理不帮亲的样子,她嗔一眼道:“我哪有您说的那麽骄横,那才叫骄横呢,我同她比一比,也算好好脾气了,还磕头给她赔罪呢。”
庾祺却不惯着她,“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公主,你一个平民丫头,难道不该给她磕头?”
按身份上来说,可不就是这样?九鲤胸中滞一下气,没话好驳,只得撇撇嘴。倏地馀光在後头人潮中瞥见个熟悉的人影,定神望去,那人鬼头鬼脑地,显然是有意跟着他们。
“嗳,杨管家在跟着咱们呢。”
庾祺没回头去看,没所谓地笑笑,“定是齐叙白派他来的,没什麽,他要跟就让他跟着吧。”
“那咱们还去昭王府麽?”
“去。”庾祺放下胳膊,朝前头放眼望去,“不让齐叙白跟来,不过是怕他顾虑着公主与昭王的关系,担心公主涉嫌,在咱们问话的时候从中打岔。”
“我还以为您防他是为什麽大事呢。”九窥松缓地笑了一笑,直到此刻,她心里仍隐隐地希望叙白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她目光朝街旁闲散地一扫,街旁蜷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看年纪像是一家子,有老有幼,其中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仿佛瘦得只剩副骨头。
她看他们一会,扭过头来,窥着庾祺的表情,“我不是替齐叙白说话,可我觉得昨晚上他说的那番话,也有些道理——”
庾祺跟着在路旁看了几眼,默了一会,叹着气,“朝廷大事不与我们相干,我不过是个大夫,本分是治病医人;至于你,即便是位公主,也管不了国家大事。”
不觉走到昭王府大门前来,那首领宋闻仍在当班,见着庾祺以为他要进府,正欲命人开门,谁知庾祺却说只需将门房上管事的小厮叫出来问两句便可,宋闻随便打发个人进去叫人,自在门前与庾祺随便搭话,眼睛有意无意打量着九鲤。
庾祺左右朝街面上瞧瞧,借机笑道:“宋副领可真是辛苦,大冬天却要这里把守着,我看皇上心里也不把王爷当凶犯,不过是做样子给朝廷里那些较真的官员看,宋副领何必如此一丝不茍,该偷闲就让兄弟门偷个闲嘛。”
“皇命岂能儿戏?庾先生不在朝廷宫里当差,哪晓得其中的利害。”
庾祺故意反剪双手笑笑,“我看也没什麽大碍嘛,我等还不是能轻易进出于王府。”
“先生说笑了,你们能进出,是因为带着皇上的旨意。除了你们,若无旨意乱闯者,皇上有令,格杀勿论。”
庾祺扫一眼衆侍卫,个个皆将手把在刀柄上,时刻严阵以待的模样,再听宋闻的口气,可不像只为看守个命案嫌犯,倒像是守着个预备要谋逆造反之徒。
联想到这个可能,他心头不由得一震,随即目空着走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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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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