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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筱这才发现屋中还有一个人。
但见一名士兵远远地靠在一旁,被那小兵催促後才不情不愿地动身去倒热水。
“来,将军,”那小兵小跑两步,接过那人手中的热水,又蹲在杨筱床前把碗递在她唇边,“喝些水吧,将军。”
杨筱笑叹一声,微微擡起脑袋,就着小兵的手抿了一口碗中的水。谁知这微不可察的举动竟牵得背後一阵剧痛,她不由得被呛了一下,紧蹙着双眉伏在枕头上。
“将军,你怎麽样将军!”那小兵一下就慌了神,他赶忙站起身来,想擡手拍拍杨筱的背帮她顺气,又忽然意识到她满背是伤,顿时又手足无措地在原地发怵,“这麽重的伤,寻常军医哪能治得啊。”
杨筱侧头靠在臂弯上,轻喘片刻又含笑望着那稚气的小兵,“放心,我抗得过来。”
“怎麽可能啊,”那小兵蹙着眉蹲在杨筱面前,“将军,多有冒犯了。”下一刻,他便伸手探上杨筱的额头,眉间的沟壑又深了几分,“您还发烧。”
他焦急地站起身来,擡手捏着眉头不住地思考着,突然又灵光一现地拍了一下手,“对了,我们可以找岑小姐!”
“谁?”一旁杵着看热闹的士卒突然开口,顿时吸引了帐中所有人的目光。他嗤笑一声,侧头瞥向那稚气的士兵,“你叫岑珣来,岂不是要害了你的杨将军?”
“你懂什麽!”那小兵气急败坏地擡手指着那人,“将军和小姐是过了命的交情,岂会因萧砚细作故意设下的局就生了嫌隙?你等着吧,”他擡手对那人指指点点,“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冲出帐外,没过半晌,门外便传来一声喊,“我去找岑小姐,你好好照看将军!”
那一旁杵着的士兵闻言不由得轻笑出声,他敷衍地“好”了一声,转而回眸望向床榻上饶有兴趣的杨筱。
“没见过受过刑的罪人?一直盯着我作甚。”
“杨将军。”那人轻蔑的声音带了几分戏谑。
“阶下之囚罢了,”杨筱冷笑一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何谈将军?”
那人也挂上几分笑容,蹲在杨筱榻前,“怎麽不辩解?不过是给钟离使君上个书,怎就一夜沦落成弑主的阶下囚了?”
“你心里清楚,”杨筱回眸玩味地望向那人,“何必明知故问?”
“是啊,”那人笑叹一声,扶着膝盖起来,“铁证面前,情谊一文不值。你说,如此冷血之人,值得你效忠这麽多年麽?”
“我也活不了几日了,”杨筱嘴角挂着一抹嗤笑,“你也不必在我这里多费口舌,赶紧拿了我的性命,回你的长安邀功去吧。”她似是突然想到什麽,忽地冷笑一声,“还咥饭,怎麽不直接说自己是长安人呢?”
“什麽咥饭?”那士兵闻言不由得一愣,他转而清了清嗓子,恢复了方才的戏谑的神情,“你可是世之名将,我若是杀了你,岂不成天下的罪人了吗?”
“怎麽好赖话全让你们说尽了,”杨筱“啧”了一声,冷笑道:“将我逼至如此下场的,不也是你们麽?”
那兵士站在原地,侧头思索着,眼睛一转忽地有了想法。他上前两步,轻笑着蹲在床边,“名将在哪都是名将,在钟离桉手下是,在他人手下也是。”
他看着伏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杨筱,又站起身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他如此不信任你,你又何必在钟离桉手下耗一辈子?”
杨筱身上的汗又渗入伤口,惹得她一阵战栗,蹙眉攥着枕头。
“你的意思是,要我投萧砚?”她紧咬牙关,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那兵士看着她战栗的样子,误以为她要动怒,赶忙起身後退一步,“殿下爱才人尽皆知,你负如此盛名,殿下定不会亏待于你。”
杨筱阖了阖眸,笑着长呼一口气,“想必我与萧砚见面之後,对‘弑君’之事,定会很聊得来。”
“你的意思是,”那人闻言微微蹙了蹙眉,“你答应了?”
“我有别的选择吗?”杨筱笑叹一声,泄力般瘫在榻上,“滚去拿纸笔,给萧砚写举荐信。”
那兵士闻言,顿时喜上眉梢,握了握拳。他舒了口气,朝杨筱走上两步,“现下长安已是萧韫将军履兵权,有关军事用度的一切都归他管,所以……”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话音未落,杨筱便擡眸瞥了他一眼,冷声打断道:“举荐信给萧砚写,当着我的面找你的同僚发出去。不然,我便自杀谢罪,让你升官发财的美梦彻底泡汤。”
“这……”那人不由得一愣,“倘若萧砚要杀你……”
话还没说完,便又被杨筱的冷笑打断,“萧砚可能会杀我;而萧韫,一定不会让我活。”她擡眸瞥向那兵士,“你写不写?”
那人为难地蹙了蹙眉,转而妥协地一拍手,“行,萧砚就萧砚。等明日得空,我当着你的面写。”
“还有一事,你必须帮我办到。”杨筱趴在枕头上,侧眸瞅着他。
那士卒微微一偏头,“何事?”
“去把我的枪偷出来,临行之时,再把赤炼给我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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